已是深秋，夜晚的客厅充斥着凉意。

舟舟很警惕，没等人靠近就醒了。

它一瞬间弓起腰，跳到沙发前面的茶几上，面对不远处的身影来回徘徊，蓝宝石般的眼睛在夜色中亮得惊人。

直到熟悉的气味传入鼻腔，它才松弛绷紧的躯体，轻轻地“喵”一声。

楚奕辰勾起嘴角，在唇边竖起食指道：“嘘——”

舟舟优雅地在茶几上坐下，身后的尾巴摆了摆。

他将猫挪回窝。

再次回到客厅，林舟还在熟睡。

楚奕辰弯腰，放轻动作想将人抱回卧室，但细微的动静却惊醒了熟睡中的人。

林舟警觉地睁眼抬头，看见是楚奕辰的一瞬，身体缓慢放松下来。

“客厅太冷，我送你回卧室。”楚奕辰解释道。

两人离得很近，楚奕辰的手不容反驳地抱着林舟纤细的腰肢，清冷的松柏味与微甜的栀子花香气交融。

或许是夜太深看不清周围的缘故，又或许是这一次楚奕辰走得很慢，林舟靠在他的胸膛前，恐惧感稀薄到几乎没有，取而代之的是心跳快如鼓擂。

楚奕辰抱着他在楼梯上走动，两具身躯时不时摩擦。

熟悉的悸动迅速蔓延了林舟的全身。

林舟脸上发烫。

卧室，深夜，这样的时间地点实在很难不让人多想。

上一次他被楚奕辰抱到卧室的时候，就是……

一路沉默。

林舟乖乖地被抱回了卧室。

楚奕辰将他安置在柔软的大床上，揉了揉他的头，仿佛回到了过去林舟还寄宿在楚宅的无数个日夜。

他说：“你先睡，我还有些东西要处理。”

林舟点头，心中却又有些说不上来的失落。

楚奕辰转身的那一刻，他没有多想，下意识地拉住了对方的衣摆。

一句“别走”还没有说出口，林舟就自己清醒了。

他又立刻松手。

楚奕辰莫名其妙地回头问：“怎么了？”

林舟垂下眼眸。

卧室里没有开灯，迎着走廊微弱的灯光，他的脸颊慢慢泛上红晕，“没有，我……”

楚奕辰还要去书房，但林舟此刻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空气中的信息素逐渐浓郁，清冽的松柏信息素包裹着他，林舟仿佛陷入了一片痴迷幻境，不仅没有冷静下来，反而愈发沉迷其中。

他难耐地动了动身体。

这种沉醉从最开始的迷恋，逐渐演化为了蚀骨的痒意，最原始的欲望鼓动着他，连同心底压抑多年的眷恋，全部在此刻显露冰山一角。

林舟眼里被迫蒙上一层氤氲雾气，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这双眼睛中充满了渴望和祈求的神情。

空气里栀子花气息陡然浓烈了起来。

楚奕辰瞬间明白了一切。

甜腻的气息骤然猛增，让他的呼吸也不受控制地加重。

他一贯冷淡的表情终于产生了变化，幽邃的黑眸深深地望进林舟湿漉的眼睛里。

alpha蠢蠢欲动。

楚奕辰克制着自己没有立刻扑上去，而是低头轻轻抚摸着林舟的脸庞，“你想让我留下？”

屋内的松柏气息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深沉而危险。

林舟抱着楚奕辰的脖子主动贴了过去，他的眼神已经变得朦胧了，完全是顺着本能行动，此刻毫无保留地展现出了对alpha的依赖。

“奕辰哥哥……”

久违的称呼响起的那一刻，楚奕辰脑海里那根名为理智的那根线彻底断了。

他粗暴地将林舟按在床上，像一个辛苦等待了五年的恶魔，迫不及待地享用属于他的欲望盛宴。

快天亮的时候，林舟才昏睡过去。

楚奕辰精力充沛，先将他抱去浴室仔细清理，躺回床上后，又将人搂进怀里闭上眼睛。

等林舟再次睁眼，已经是下午。

他下意识地想要撑着手臂坐起。

然而刚动了动身体，一股极致的酸软突然从腰间弥漫到了全身，他陡然失力，差点直直跌下去。

好在关键时刻，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牢牢护住了他。

腰间有温热的触感。

林舟偏头，楚奕辰半梦半醒之际将他拥在怀中，显然是被他刚才的动静吵醒了。

他今天一直待在别墅，没有离开。

原本整洁的卧室此时看起来混乱不堪，杂乱的衣物铺满了床上和地板，他被半揽在楚奕辰怀里，丝质薄被一角拖到了地面。

楚奕辰悠悠睁开眼睛，望着怀中耳廓慢慢变得粉红的omega，忍不住轻笑。

“又不是第一次了，脸红什么？”

林舟闻言，耳朵上的温度却反而更高了。

他紧张地抓住了被子，张开嘴巴正要说话，脖颈腺体处却突然一阵刺痛，他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自觉地用手抚上。

昨晚楚奕辰在这儿舔舐了许久，像是要把这里硬生生磨掉一层皮似的，不达目的不罢休。

腺体附近的皮肤到现在还红着，疼痛一阵一阵，林舟被激得缓缓皱眉。

但这番表情落入楚奕辰眼中，就完全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楚奕辰不悦地眯眼，抬手撩起林舟的一缕黑发，目光危险地问：“怎么，不想跟我要个孩子？”

明明十八岁成年那年，被预测性别后，开心地拉着他说“有了宝宝之后，就有人陪自己了”的人是林舟。

得知血统为劣质，几乎不可能孕育后代的时候，哭了一个晚上的也是他。

劣质的omega血统一直是林舟的心结。

每每想到这件事，他的心就像被蜜蜂蛰了一样泛着细密的疼。

林舟眼神空洞了一瞬，小声道：“但是，可能性很小。”

楚奕辰就知道他不会不愿意。

他轻笑着，从身后将林舟抱住，声音轻柔：“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联系了孙一鸣，他的家族最近刚好在研发腺体保养的药剂，成品已经出来了。”

“等你养好了身体，我们再尝试要一个孩子。”

林舟愣住，“难道你前些天说要联系他，就是为了这件事？”

楚奕辰理所当然地点头。

楚家和孙家分别在不同的领域有建树，商业上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合作更是稀少。

林舟微微张大嘴巴，可是他明明记得对方第一次联系孙一鸣，是在他们重新相遇的那个晚上。

难道他那个时候就打算好了……

林舟心里一时五味陈杂。

可见奕辰确实期待他们孩子的降生，但只是腺体保养可能还不够，奕辰还不知道他的腺体现在已经……

他迟疑了一会儿，突然说：“奕辰，其实我……”

腺体大概率已经发生恶变，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然而他刚要将隐瞒的事和盘托出，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却在这时候响起。

楚奕辰摸了摸他的头，用口型道“你再睡会儿”，下床拿着手机按下通话键去了阳台。

林舟望着楚奕辰的背影，直到对方走上阳台，他一下子脱力靠在床头。

之前他不打算告诉楚奕辰，是因为觉得无法独自承担外人的冷言冷语，反正总有一天会崩溃，不如在有限的生命陪着爱人，也算了却了心愿。

但是现在，他又犹豫了……

那些人还会再反对他和楚奕辰在一起吗？

楚奕辰真的会一直陪着他吗？

林舟脑海中一片混乱，他本想就这样等着楚奕辰再过来，却在不知不觉中闭上了眼睛。

梦境起初是朦胧的，各种场景随着主人的心思一闪而过。

最后画面终于定格。

那是另一座房子，是当初他们上大学时，同居的地方。

林舟终于考上了楚奕辰所在的大学，却麻木地站在屋子中央。

前不久才标记了他的alpha正在微笑着和他解释——为什么要当着众人的面否认他们的关系。

“我的力量还很弱小，保护不了你。如果我承认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会成为众矢之的，我害怕你受伤。”

男人拥住了他，声音越来越沉：“但是你不要着急担心，等我做完了该做的事，就不会有人再敢阻拦我们了。舟舟，你乖一点，等毕业了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林舟什么话都没说。

这个梦很短促，林舟本来就处在半梦半醒之间。

楚奕辰回到卧室的那一刻，梦立刻断了。

而经过昨天一晚，楚奕辰很合理地认为林舟已经放下过去，愿意和他恢复原来的关系。

他心情很好地笑着问道：“起来吃点东西？我让康叔准备了小菜和粥。”

林舟看着他，咬唇点头。

等东西送到，他支撑着柔软的床铺坐起。

身下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轻轻嘶了一声，转身就被揽入一个温柔的怀抱。

楚奕辰拿过枕头放在他的背后，端起碗用勺子舀了一口吹气，待热粥凉了些，才亲手递到林舟嘴边。

还小的时候，楚奕辰经常这样给林舟喂吃的。

林舟吃了一口，不自在地将碗勺接过，“我自己来。”

楚奕辰任他拿走碗没有阻止。

他一手玩弄着林舟的头发，一边漫不经心道：“我定制了几套西装，一会儿陆肖会将衣服送过来，你试试尺寸。”

“要参加宴会吗？”林舟问。

“不是，拍结婚照用的。”

林舟呛了一口，碗里的粥差点洒到床上。

楚奕辰接过碗放在床头，另一只手帮他顺气。

慢条斯理道：“我说了，会给你一个名分。”

但下一秒，他像是意识到什么，动作顿了顿，脸色也稍微沉了下去。

“还是说，你不愿意？”

林舟抬头，眼角因为生理性泪水的溢出而微微泛红。

他倒是记得楚奕辰提过这件事，但是……

他不由自主地看了眼自己泛酸根本无法走路的下半身，“现在？”

楚奕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总算理解了林舟的意思，神情才稍微和缓了。

他说：“今天你状态不好，明天吧。”

林舟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低下头，“那领完证件之后，我们对外的关系？”

楚奕辰眼神微闪，虽然他之前赌气说对外依旧保密，不过要是林舟现在撒个娇表示想要公开，他也不会拒绝。

“你希望我们公开吗？”他悄悄凑近，挑眉笑问。

另一只手玩弄着林舟细碎的刘海。

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林舟颈间，林舟纠结地握紧双手。

希望就可以吗？

这样的承诺，这一次会是真的吗？

他还能再相信吗？

林舟恍惚一瞬，突然苦笑出声，想这么多有什么用？

在这段感情里他从来都没有自主权。

他是一个心甘情愿的囚徒，就算现在楚奕辰说不结婚，他们只当情人，恐怕他都不会拒绝。

能有现在的结果，他已经非常知足。

更何况公开这段关系，确实对于楚家、对于楚奕辰来说都未必有利，所以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林舟摇头，“算了。”

楚奕辰望着他心灰意冷般的表情，指尖的动作停下，心头的烦躁又涌了上来，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总不能他自己出尔反尔吧。

亲眼看着林舟喝完粥，楚奕辰又变成了淡淡的表情，把空碗和勺子收走。

餐车还在门外，他拿着碗走到门口，又回头，“下午我还要去公司，你如果觉得无聊，我让司机开车带你去附近的商场逛逛。”

林舟一想到可能会遇到熟人，就不太愿意出门，摇摇头拒绝了。

他问：“我可以去书房吗？不会乱动桌上东西的。”

又是去看书？

五年过去了，爱好真是一点没变。

楚奕辰对这个无所谓，“随便你，改天我让人把书房也装修一下，你喜欢的书都可以收藏进去。”

“啊……那是不是有点麻烦了。”

楚奕辰顿时一噎。

他不喜欢林舟对他这么客气。

心情不好，他的面色也一下子阴沉下去，“你以前总把我身边当成家，怎么回来之后反而越来越拘束了？”

林舟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发难而呆愣。

楚奕辰冷笑，“还是说，把我当成丈夫，让你很不习惯？你更喜欢把我当成哥哥？”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林舟爆红了脸，“没、没有。”

“是吗？”

楚奕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笑非笑道：“如果你非要在床上喊我‘奕辰哥哥’，其实我倒也不介意。”

他推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