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初瑶正疑惑着，扭头就看见沈煜淡淡的朝自己投来一道审视探究的目光。
卫初瑶心里一咯噔，所以他也想知道，她会如何解释她和陶异的关系？
卫初瑶暗暗深吸一口气，随后恭敬地答道：“回娘娘，民女以为陶公子不配。”
“哦？为何？”皇后来了兴趣。
“六公主乃天之娇女，未来驸马也一定胆识过人惊世之才。而那陶异……”
卫初瑶面不改色，继续道，“文不如孩童，武不如庖丁。嗜赌嗜酒不说，还是秦楼楚馆的常客。如此之人，民女都瞧不上，更遑论六公主呢。”
“没想到陶侍郎家的公子竟如此不堪，确实不能配六公主。”听了她所言，皇后感到十分惊讶。
但她更惊讶于，传言卫初瑶对陶异情根深种非他不嫁，可方才她竟能如此坦然的说起此人，并且似乎还很是厌恶。
这份厌恶不是装的，是真真切切充斥在眼神里的。
而这，也是卫老太君和沈煜没有想到的。
卫初瑶说的话，令卫老太君非常满意，这几日悬着的心总算可以安稳放下了。
沈煜则微微皱眉，看向卫初瑶的目光也带了几分疑惑和探究。
卫初瑶努力忽视那仿佛能将人看穿的视线，等着皇后下文。
接下来皇后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提了些二人的大婚安排，还没谈几句，前殿便来了人通报，皇帝正在御书房等着见沈煜。
皇后慈母般朝他轻轻一挥手：“你父皇召你必是要紧事，快去吧。”
沈煜起身，目光在空中与卫初瑶对视了一瞬，随即转身离开了凤阳宫。
待沈煜走后，皇后蹙眉长声叹了一口气。
“娘娘可是有心事？”卫老太君问道。
皇后等的就是她的问话，便作出一副心力交瘁的神情来。
“老太君您也知道，本宫并非二皇子和齐王的生母。熠儿要好些，素日里同本宫还算说的上话。唯独煜儿这孩子，性格孤傲，无论本宫怎么努力，他都这般冷淡。本宫心里清楚，今日若不是卫小姐进了宫，他断然不会踏进这凤阳宫一步。”
老太君安慰她：“先皇后早逝，齐王殿下心有执念乃人之常情，娘娘不必过于忧心。等时日久了，齐王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孩子，想必会体会到娘娘的一番心意。”
这话仿佛说进皇后心坎里了，只见她脸上一阵欣喜，满眼寄予厚望的看着卫初瑶。
“老太君说的极是。卫小姐日后进了齐王府，可一定要常来宫中陪本宫说说话，你若常来，本宫兴许就能常见煜儿了。”
她笑的满面春风，可不知为何，卫初瑶总觉得她话里有话，听着不舒服。
“本宫越看越觉得这孩子养的极好，是个可人的孩子。过来，让本宫再好好瞧瞧你。”皇后招手示意。
卫初瑶走到她面前站定，低首垂眸很是乖顺。
皇后摘下手腕上戴着的无瑕白玉镯，放到卫初瑶手里，温柔道：“这镯子是去年本宫生辰时皇上所送，独一无二。如今将它赠给你，算是本宫给儿媳的见面礼。”
玉镯沉甸甸，卫初瑶本能的想拒绝，却又想到沈煜之前说的话，便握紧镯子后退一步，跪谢道：“多谢娘娘赏赐。”
“好孩子，起来吧。”
重新落座后的卫初瑶，一面听皇后与卫老太君商定婚期，一面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皇后。
即便皇后自始至终言语温和，脸上挂着笑容，可卫初瑶发现，她的眼里从未有过任何笑意。
前世她对皇后知之甚少，所以并不知道这位高高在上的圣人，在日后的宫变中会扮演着怎样一个角色。
不多时，沈煜与卫初瑶的婚期定下来了。
下月廿六，黄道吉日，宜婚嫁。
从凤阳宫中出来，一路往西华门而去。这回带路的太监不敢再带她们走来时的小道，深怕一个不小心又触到芳华殿那位小公主的霉头。
宫门外，除了卫家马车外，还停了一辆马车。
定睛望去，只见一袭锦缎玄衣的沈煜正站在马车旁。卫初瑶眼底划过一抹惊讶，没想到他竟先一步出了宫。
“王爷可是在此等候我们？”卫老太君由卫初瑶扶着走到沈煜面前，眉眼含笑问道。
沈煜回道：“正是，老太君，我想单独同卫小姐说几句话，不知可否方便？”
卫初瑶微愣，还以为他会假装不满她同皇后走的近而不理她呢。
卫老太君偏头看了看自家孙女，拍拍她的手道：“去吧。”
随即老太君便以不打扰二人谈话为由，独自上了自家马车。出于对沈煜的信任，卫初瑶则与他共乘一辆马车。
回府的路上，卫家的马车走在前头，齐王府的马车紧跟其后。
马车内，卫初瑶静坐一旁，正想着是该自己开口呢，还是等他主动来问，没想到他却打起帘子赏起马车外的景色。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城中街景一闪而过，唯独白雪皑皑一路相伴。
凛冬已至，寒意席卷。
“京都的雪，终究不如塞北壮观。”耳畔响起他清冷的声音，难得的是，那话中似乎带着几分怀念之意。
风撩起一半帘子，卫初瑶寻着光亮望去，但见他半张脸隐在暗处，只露出另外半张深邃的侧脸轮廓。
卫初瑶对塞北的认知，是旁人口中的冰天雪地，狼烟烽火燃起之地。
以及，大梁众多儿郎的埋骨之地。
沈煜常年征战，大梁大半个疆土都靠他浴血沙场才得以安宁。
“那不知塞北是什么样子的？虽同为大梁子民，但素闻他们与我们似乎不太一样。”
沈煜见她极为感兴趣的样子，默然不语，就在卫初瑶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他开口了。
“他们要比我们高大壮实，但性情豪爽……”
只透过这短短八个字，卫初瑶便仿佛看见了万里冰原，二郎们纵马驰骋。
没有繁琐的规矩，没有勾心斗角，有的只是热血澎湃，保家卫国。
这般想着，卫初瑶愈发心向往之了，便半是玩笑道：“如此说来，北地边境岂不皆是民风开放之地？”
沈煜颔首：“是。”
之后，他从塞外百姓说到雪地风光，深深勾起了卫初瑶对于塞外的向往。
她本以为沈煜会告诉她塞外战争如何危险惨烈，可他不仅没有，反倒是通过他的所见所想，告诉她塞外风光有多美，塞外百姓有多勇敢。
卫初瑶想，比起京都这是非之地，他似乎更愿意待在塞外。
既如此，他为何又选择回到京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