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这几天有些热闹，新进了一大批女犯人，就在两人隔壁。
沈青歌碰了碰一旁呆愣游神的陆明雪，轻声道，“鹿鹿，你这两天怎么经常发呆呀？”
她没听到一般，毫无反应，沈芍思又伸手晃晃她，“鹿鹿？”
“啊？”她一下抬起头，眼里的神色莫名，“怎么了思思？”
“是你怎么了吧？心不在焉的。”
“没事，青歌，我想和你好好吃顿饭，我外面的姐姐昨天看我的时候塞了点钱。”
她不禁莞尔，眼睛完成月牙，“那我就跟着咱小鹿改善伙食啦。”
陆明雪扯了扯嘴角，垂下眼掩去眼里的复杂。
“青歌，你是我见过笑起来最好看的女孩子。”
沈青歌只听见她清泉一般的声音这样说。
这声音她将牢记一辈子。
自由休息的时间里，沈青歌许久没见到陆明雪回来，到洗手间去找。
门口就听到里面的一阵哄闹。
“往死里打！”
“能耐了还敢反抗！老子今天不弄死你！”
她本不想进去掺和，离开之际似乎听到陆明雪的声音。
本能的顿住脚步，来不及细想，她毫不犹豫往里面冲去。
洗手台边已经围了六七个陌生面孔的女囚，其中有个短头发女人正拉着一个女人的头往水池里按去。
看着那熟悉不已的咖色卷发，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下一秒，那女人头被扯起来大口呼吸，确定是那张有些黢黑的脸，她心脏猛的一缩。
“鹿鹿！”想也不想的，她要扑过去，身边几人眼疾手快的拦住她。
“你们放开啊！她怎么你们了？！要这么对她！”
拦着她的人冷哼，“知道你是孕妇，劝你马上现在滚出去，别多管闲事。”
沈青歌拼劲全力想挣脱开，陆明雪见到忍不住哭了起来，“青歌你快走，她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你快走啊！”
刚说完头发又被重重一扯，女人把她甩到地上，力道之大，陆明雪头撞到一旁的墙壁上，流出雪来。
她疼得闷哼，强撑着看向沈青歌，“青歌，算我求你的，你快离开……你一定要让孩子平平安安长大，能管我叫声阿姨……”
“打，死到临头话还这么多，你今天就别想活着走出去。”女人摆摆手，几人蜂拥而上，对着陆明雪一顿拳打脚踢。
“你们放开我啊！！”她看着从小鹿身上流出满地的红色血液，失控般大喊，已经忍不住哭腔，“你们别打她了求你们！”
那只小鹿已经半死不活，她竟然扯出笑意，从夹缝中看向奋力挣扎的沈青歌，血液模糊了她的脸。
她低头重重咬了口左边的女人，疼得她松开手。
另一个拉不住她疯了一般的失控力气，挤进人群整个护在一动也不动的陆明雪身上，任由那些人重重的力道落在自己身上。
带头的女人更是生气，“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你也去死好了！”
陆明雪仅剩一点意识，刚才被打的多疼她都没哭，沈青歌奋不顾身护着自己这一秒，她眼角流出泪来。
见她也挨了不少下，其中一个劝到，“算了吧，毕竟是个孕妇，停手吧。”
离开前还往地上啐了一口，骂了几句才解气。
“我带你去找医生，你撑住啊鹿鹿。”
她有些艰难的伸出手拦住她，气若游丝，“你快去看医生，我……”
她已经说不出话了，沈青歌有些崩溃的哭出声来。
陆明雪轻轻仰起头，一字一句，“你是这辈子……对我最好的人……”
话音落下，她深深看了沈青歌一眼，嘴角还挂着笑意，闭上了眼，手无力垂下。
“啊！！”她抱着怀里没了气息的小鹿，巨大强烈的悲痛席卷全身，疯了般发泄大叫。
哭到喘不过气，下体慢慢流出血来，侵染了囚服。
“沈青歌，有人来看你了。”
狱警看着缩在墙角的女人，有些怜悯的皱起眉，“上头看你受到的惊吓不小，已经给你安排同屋的了，好好调整一下吧。”
沈青歌轻轻动了动身子，低低应了声，片刻才站起来面无表情的随她走了出去。
自陆明雪死后，她缩在那个墙角已经两天两夜没动过了，一开始还止不住痛哭，到后面已经毫无力气，也不想去管那些人的下场到底如何，巨大的悲伤淹没住她，几乎要与外界隔绝。
狱警带着她来到一间单独的办公室，只是疑惑了一瞬她就想转身逃跑。
“沈青歌。”
顾溟淡淡喊住她，从沙发上起身，却没往前走。
狱警轻轻把她推进去，把门拉上就离开了。
屋子里，沈青歌僵着身子站在他面前，身上的囚服和他高定的西装比起来显得格外刺眼。
“坐吧，有些事需要处理一下。”
他眸子扫过她，自顾坐回沙发。
沈青歌心里下意识的慌乱，听着那话手就不自觉的抚上小腹。
他不会是知道孩子的存在了吧？
好在囚服套在她身上松松大大，顾溟并没注意到她的动作，只是有些不耐的催促，“快点，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话音刚落，他便拿出一份文件放到桌上，“离婚协议，签一下。”
沈青歌一愣，说不出是松了一口气还是被更大的失望掩盖。
“你为什么不让何彷来。”
她慢慢走过去，目光落到桌上，嘴里却问出无关紧要的问题。
“谁来都一样，看看内容，有意见就咽回去，签完我们再不相干。”
顾溟眼神锁紧她的反应，事实上他还真不用来跑这一趟，只是莫名的，鬼使神差把车开到了监狱门口。
或许，是想看看她在里面的惨样吧。
现下见到了，她整个人瘦了不少，暗黄的脸色，下巴削尖了一圈，眼睛还没消完肿，想来没少哭。
沈青歌拿起离婚协议，垂着眼翻了翻，大致意思就是她杀了人，只配净身出户，并且需要深刻反思自己，两人也没感情，以后各自生活等等。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离婚协议，原来还能这么写，真是让她长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