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想想你家主子最近可有去过湿热之地,或是夜间受了凉?”
御医见着那婢子否认的模样登时有些着急,外人可能不知,但他心中可是敞亮。
如今这情势看来怎样都是侧妃想要算计太子妃,反被太子妃将了一军,若是还查不出侧妃湿毒所来缘由的话,恐怕自己小命堪忧。
湿热之地?
高凌寒若有所思,幽幽道:“孤若是没记错的话,你上月去了静安寺礼佛。”
世人皆知,静安寺名扬天下的原因有三。
其一自然是那里的送子观音十分灵验,其二以锦林闻名,传言那是一块人杰地灵的宝地,高山流水,竹磬溪流,鸟鸣呦呦,总而言之便是何人去都能得了心灵的宁静安康。
这其三,便是箬水泉了,泉中水无论四季春秋总是温热宜人,甚至是每至冬季,当今皇帝带着一众妃嫔皇子摆驾静安寺待上个把月,就为了泡在箬水泉中去去寒。
太子此言已经让在场众人明了,御医想的则是侧妃必定是在静安寺一行中受了湿毒,如今恰巧在太子妃这儿毒发,若不是她自个儿懂医术,只怕难逃一劫。
李纤柔等人则是计谋被破的不甘,她本想借此招狠狠压制王婧妍一头,如今殿下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将那人的嫌疑通通洗清了。
苦心谋划了许久的计划就这么落空,让李纤柔哪能不恨。
然而殿下都已经这么说了,她也只得装着一副气若游丝的憔悴模样回忆道。
“殿下所言没错,上月妾去了静安寺,夜间瞧着天凉,妾实是无法入睡,便唤了房中伺候的小师父来,与妾一同去了箬水泉。”
“这事也确实不怪小莲不知,静安寺那段时日她没在我身边候着,自然是不知道这事的。
殿下....若是不信,也可差了侍卫前去问问便知。”
李纤柔说这话可绝不是为了帮那婢子开罪。
只是这时若是她不出声解释的话,那否认的婢子倒是显得有些刻意,还不如自己先说了出来,左右这事她也没骗了殿下,小莲确实没随她去静安寺,李纤柔自有事情交于她去做。
宁贵妃何等精明之人,听了她这话,虽说李纤柔言辞恳切,话语之间无不实之处,她又如何不知道她打的小算盘呢。
只是,这事若是成了倒还好,现下偏偏是给那太子妃歪打正着了,宁贵妃也顾不得可惜,这般浅显的道理只怕....太子也识得出来。
她看向身后负手而立的高凌寒,只见他一双狭长凤眸潋滟流转,薄唇似是轻勾,脸上也不知是笑意还是嘲讽。
宁贵妃这下心中有些慌张,李纤柔怕也是个不成气候的,何事不能计划周全了在执行。
太子虽幼年就过继在自己膝下,不过这么些年来她也早看不透他的心思,只知他素来是厌恶后院女人斗争的,如今还在他跟前闹了这么一出,也不知他会怎样做。
心中再怎么恼怒李氏的不成器,她还是得护着些那女人的,毕竟也是自己送进东宫的,总不得撂了这颗棋,于是,宁贵妃只得打圆场。
“听纤柔你这一说,想来也是那日去箬水泉受了湿气中了毒,只不巧今日在绣阁毒发,”
说罢她回眸望着高凌寒继续说道:“太子,先前还是本宫气急了些,你多多担待些。”
王婧妍冷眼听着宁贵妃这话,丝毫就没有对自己这个方才还被冤枉的人有半分愧疚之意,反倒是对太子表示了歉意。
左右她也非忍气吞声之人,今日这事若不是她自己争气些,只怕现在就在慎刑司受刑了。
这该讨的,王婧妍可一分不会落下。
高凌寒听了宁贵妃的话不为所动,在他说出静安寺时就已经看穿了李氏的小把戏,之所以到现在都未说一句话,不过是想看看身边之人的反应罢了。
王婧妍,依着这几次的相处,他心中清楚得很。
别看这小女人面上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私下定是睚眦必报的性子。
今日李氏闷声不响地就让她差点吃了如此大一个亏,她会罢休才怪。
高凌寒想着这些,心中竟生出对王婧妍的几分期待来。
要知道,平日里他是最烦这些后院之事的,只不过到了她身上,这一切平白添了些许有趣。
“娘娘此言差矣。”果不其然,女人伸出了她的利爪。
“太子妃想说什么?”宁贵妃有些咬牙切齿。
“妾方才忘了说一件事,御医最先将侧妃诊断为暹毒并不是没有缘由的。”
“嗯?”高凌寒眼中带了些戏谑的笑,示意王婧妍继续说下去。
“妾方才在侧妃脖颈处施了一针,并不仅是让她醒来,更是解开了侧妃先前被封着的穴道,正是因着那穴位被封,所以她的脉象才会时强时弱,状似暹毒之症。”
“原是如此。”御医心中总算有数了,怪不得他先前两次把侧妃的脉象时都不同,只是这....侧妃的穴位好端端地怎会被封?
电光火石间,御医突然意识到了一些不该意识到的事情。
他慌忙低下自己的脑袋,这事原是李侧妃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罢了。
可是...他万万不想知道这事啊...定是要被太子殿下封嘴的,御医欲哭无泪。
“姐姐,你..你休要血口喷人,妾身一介女流,又如何有这个本事封了自己的穴道,造出暹毒的假象来。”
“我几时说了是你自封穴道?”
“你....”
李纤柔被呛得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她方才是被王婧妍的话惊得乱了分寸,稍不慎竟然就着了那女人的道,只是这时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于是委屈巴巴地望着宁贵妃。
“贵妃娘娘,这事还望您能给妾身做个主,妾身就是再傻也犯不着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不是,只是姐姐也不肯信妾身的话。”
宁贵妃皱了皱眉,她没料到这王氏还是个认死理的人,自己方才和太子说的那话意思就是不追查这件事了,却不曾想她倒是来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