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柠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两人身上，完全没察觉从进餐厅门的那一刻起，就有很多目光迅速扫过她。

她仓促找了个偏点的位置，还把座椅往半人多高的绿植边挪了挪。

既可以掩护，又可以从绿植叶子缝里看到左侧方靠窗桌位的那两个人。

贺胤臣跟女生并排而坐，都是背对着这边。

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外照进来，在两人背影上洒下了朦胧的光辉。

陈柠仿佛回到了中学时候。

从初中到高中，贺胤臣都寄住在她家，还跟她成了同班同学。

她偷偷看了他的背影六年，加起来说过的话两只手能数得过来。

没想到，多年后即便在贺胤臣爷爷的安排下她成了他的妻子，他依然对她冷得不像正常人。

“你好，贺先生请你过去。”一名服务员忽然走近。

陈柠一愣，被发现了？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请。”服务员面带微笑做了个手势。

陈柠只好起身。

她来到贺胤臣面前的时候，他正在把牛排切成小块喂给身边的女生。

动作熟练又自然，显然两人都习以为常了。

陈柠终于看到了女生的样貌。

二十出头的年纪，充满青春气息，穿着普通，没有化妆，很瘦很白，简简单单的齐刘海下，一双大眼睛灵动可爱。

如果不是她身上的香味和贺胤臣昨晚回家后衣服里的气味一样，陈柠都不敢相信这么个女生会是小三。

“所以，你这是跟我坦白了？”陈柠看向贺胤臣，“她到底是什么人。”

贺胤臣眼睛都没抬，拿起餐巾细心地给女生擦了擦嘴。

女生笑得很甜，嘴角绽放了个小酒窝。

陈柠站在两人面前，感觉自己倒像个介入者。

“我是他爱的人呀，你看不出来吗？”女生开口了，声音清脆悦耳。

他爱的人……

陈柠不自觉攥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

手指很痛，心更痛。

是该问清楚这个女生的底细，还是该问清楚他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或是质问贺胤臣为什么要出轨再训斥这个女生当小三？

又或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你知不知道我是他什么人。”陈柠极力保持克制，盯着女生的眼睛。

女生嘟着嘴：“胤臣，她好烦呀，难怪你不想跟她待在一起。”

“嗯，很烦。”贺胤臣眼含浅笑，摸摸她的头，“把你也烦到了。”

陈柠心里越发刺痛。

自己才是他本该最亲密的人，受到的却是他最极致的冷待。

原来他是会笑的，是知道怎么温柔对人的，只是不肯给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半点而已。

“你可以走了。”贺胤臣收敛笑容，对陈柠平静地下了逐客令。

陈柠感觉气管像是被石头死死堵住。

这算什么？

把她喊过来当观众，欣赏一下他跟别人秀恩爱，然后就轰走？

她肩膀发颤，快要喘不上气了。

“好讨厌，叫你走都不走，这么喜欢当电灯泡呀？是不是我俩亲亲抱抱你也想看？”女生笑嘻嘻补了一刀。

“你……”

陈柠咬了咬牙，看向贺胤臣，“你就不怕这种事情传出去？就不怕爷爷他……”

“滚。”贺胤臣淡淡吐出一个字。

“威胁胤臣？你好不要脸哦。”女生露出个鄙夷的表情，紧紧抱住了他的胳膊，明目张胆宣誓主权。

嗡——

手机铃声响起。

又是苏医生打来的电话。

陈柠按成静音，默默转身，走了几步，她忽然顿足回头：“如果有天，我离开了你的生活，你——”

贺胤臣：“求之不得。”

领了结婚证的那天，他就把一份离婚协议放在了她面前。

那份协议至今还在客厅柜子里，她随时可以签。

现在问这种话实属多余了。

陈柠没再说什么，孤零零离去。

“这下她总该跟你离婚了吧？”女生托着腮，看着她的背影说道。

“难说。”贺胤臣眼底浮起一抹无奈，宠溺又心疼地轻抚女生脸颊，“委屈你了，佑佑。”

“不委屈，我就怕你们离不了婚。”佑佑眼睛一亮，“对了！不如这样。”

她靠进他怀里，用手机拍了张合照，就要发到网上去。

照片曝光，必上热门。

贺胤臣眼眸一暗，轻轻握住她手腕，摇了摇头。

他不在乎自己乃至贺家名声受损，可他在乎佑佑。

“你会保护我不是么？”她调皮地眨眨眼。

“当然。”

“那我什么都不怕。”

她果断点了发送按钮。

照片发到了最大的网络社交平台，一颗炸弹即将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