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妍轩。
大福派的丫鬟走进来看到叶清悠跟小桃主仆两人正在往少年嘴里塞梅花饼,少年满脸的尴尬,然而又不得不吃了,丫鬟忍不住偷笑,赶紧对叶清悠道:"小姐,晚饭已经备好,老将军叫奴婢唤您去用饭。"
叶清悠笑着拍拍手上的饼屑,道:"好,我这就去。"
前厅。
祖父已经一身居家服坐在饭桌边等着,叶清悠语笑嫣然:"祖父,孙女来迟了,望祖父不要责备。"
叶老摇头,开始动筷子,往她碗里加菜,温和道:"见到胡冰了?"
叶清悠点点头,说:"胡冰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只是祖父,孙女总觉得这孩子经历过很多事情,小小年纪总有种超脱少年的稳重感。"
叶老冲身边的大福摆摆手,大福从身旁托盘的丫鬟手中拿一坛酒搁桌上。
叶老拿起酒坛,道:"胡冰的事情你自己问他吧。清悠,都说你能喝酒,从小到大也没有跟祖父喝过,今日陪祖父喝两杯?"
叶清悠推开大福准备的小酒盅,道:"拿跟祖父手里一样的大碗,今日我要跟祖父好好喝一喝!"
大福无奈,看了叶老的眼色,只能答应。
叶清悠拿到大碗,祖父给她斟了一碗,她端起跟叶老碰碰碗,道:"祖父,喝酒之前其实孙女有很多话想跟祖父说,以前都是孙女不好,仗着叶家就刁蛮任性,不知道要给自己留半分后路,还硬要嫁给不喜欢自己的人,弄的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今后孙女再也不会那么傻了,不会再做像以前那么愚蠢的事情。"
叶老惊愕,欣慰的双眼里泪水饱满,熠熠生辉:"好!清悠啊,你能这么想祖父就算死也放心了。"
祖孙俩皆仰头喝掉碗中酒。
大福继续给他们斟满。
看着碗中晶莹的酒水,叶老颇为感慨:"清悠,虽说现在靠着叶家以前在军中累积的威望别人不敢低看你,但是,别人不知道,我们叶家人心里得清楚,那些荣耀都是以前了,江山代有才人出,总有一天我叶家会被帝王抛之脑后,那天你又该怎么办?你嫁给平王,成为京都女子都嫉妒的楚平王妃,但我知道你过得不好,你夫君的那个侧妃是丞相的女儿,心里不服气你这个王妃,就像沈丞相总想干掉我叶家一样。清悠,你不能永远都活在叶家的羽翼下,你得自己长出翅膀,撼动天下。"
叶清悠看着眼前这已经年过半百的老人眼里的殷切不由得心惊,原主的脑袋里只有哥哥爹娘跟边关的那些叔叔们疼她,她并不知道其实对她很严厉的祖父对她更好,只是祖父的疼爱更加深远,所以就显得严厉了。
她端起面前的酒碗说:"祖父的话孙女一定会牢牢记在心里,祖父,我们继续喝!"
叶老点头,自从儿子儿媳死在战场上后,就没有什么值得他开心的事情了,今日看到叶清悠的改变,他着实开心,跟叶清悠碰碰碗,大声道一句痛快,然后几口喝完碗中酒,觉得仍旧不过瘾,直接拿起桌上的酒坛子要灌,叶清悠急忙阻拦,老人家挡掉她的手,笑道:"清悠,今日祖父实在痛快,你就不要阻止我痛饮一番了,你祖父还没老呢!"
叶老咕咚灌几口,脑袋从酒坛子后面出来,胡子上沾上酒水,他的脸上已经两坨红,双目亮晶晶:"清悠啊,你祖父我一年四季下到寒冷刺骨的冰泉里泡泡都没事,更何况这点酒,你知道吗,那冰泉夏天甚是清凉,然而到了冬季,能够结上半尺厚的寒冰,于是啊,我就叫人给我把冰开凿个大洞,我就钻进去泡着……"
祖父似乎想起很多陈年旧事,慢慢说道:"每当我泡冰水时,都在心里告诉自己有很多事我不能忘啊,大楚群狼环伺,老骥虽然伏枥,但是只要用得上我老头子的一天,重新披甲上阵又有何妨!"
叶清悠那刻有些明白为什么叶家在军中得人心了,她端起酒碗碰碰叶老的酒坛子:"祖父,我们继续喝!"
不知喝到多少时辰,醉眼迷离间祖父已经不在桌边,她缓缓起身,脚下有些发飘,她赶紧朝外面走去。
夜已经黑了,天上星辰漫天,叶府灯火通明。
一阵凉风吹进她的领子里,她浑身抖了抖,一股恶心感立刻袭来,她赶忙捂住嘴,恶心感慢慢的消失了。
她还记得之前小桃在她身边伺候的,怎么现在找不到她了?
她独自在府苑里走几步,凉风裹着馥郁的花香而来,她站在灯火里,披着满身的星光大口的闻着花香,脑海里已经出现满树的红梅了,她随着花香慢慢的走动,闯进几棵红梅林里。
红梅林缀着晕黄色的灯笼,红梅在灯火里开得娇艳又灿烂。
红梅树极为低矮,树干遒劲粗壮,一看就是上了年头的。
她腹中的酒气又开始翻涌,靠着树忍不住干呕几口,没有吐出来。
她来了兴致,爬上红梅树,刚准备躺下,有人抓住她的脚十分用力且粗鲁的一把将她从树干上硬扯下来,关键对方根本没有扶她或者接住她,她直接摔下,来个狗啃草,要不是个皮实的孩子,估计肋骨或腿骨肯定得摔断。
她慢慢爬起来,地上有小树枝,挂在她脸上的白纱上,白纱跟脸顿时剥离了,星光甚美,她的脸却恐怖丑陋如斯。
"哪个不长眼的小赤佬,居然敢扒拉老娘,不想活了是吧!"叶清悠骂完才看清眼前人。
楚承泽!又是这个狗男人!
"呵!我说谁这么没有教养,怎么?大好的夜色不在府里陪你的心尖宠,来我叶府做什么?王爷,你何必呢?我讨厌你你讨厌我,不如咱们就和离吧,我放你从此跟你的小美人儿逍遥快活,省得我们碍了彼此的眼!"叶清悠说道。
楚承泽两步走到她的面前,一把揽住她的腰,故意让她的身子贴着他,眉眼肃冷阴沉道:"想要和离?叶清悠,我告诉你,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