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匆忙收拾好行囊的林家人,便准备踏上行程。
因为行程遥远,日夜兼程也要近一月有余,众人的行李都是尽量精简。
站在定远侯府门口。
看着面前背着大包小包的亲兵、仆从和其家眷们,林尘平静道:“此去路途艰险,生死难料。”
“你们若是有不想去的,本王不会怪罪半分。”
“并且,会给你们一定的遣散费,仆从的卖身契也会归还给你们。”
这话一出,顿时不少仆从都选择了不去。
一些亲兵在犹豫后,也选择了离开。
毕竟,庭州太远了,而且恶名在外。
他们大都有一家老小,哪里愿意千里迢迢去送死?
“对不起,将军……我,孩儿刚出生!”
“王爷,我母亲年岁已大,实在走不得远路……”
……
对于这些亲兵的离开,林尘自然有些难过,毕竟这些,都是他亲手带出来的精兵悍将。
但他也不会阻拦。
聚散无常,去留本就是他们的自由!
随着三三两两的人离开,最终还剩下了大部分亲兵,和寥寥几个仆从。
其中就有在府内做了几十年的老管家王二。
“王叔。”林尘不由劝诫道。
“你如果想离开,我们绝对不会责怪你。”
“你在府上几十年,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如今你年事已高,还是……”
王管家却连连摇头。
“王爷,我无儿无女,有你们在的地方,才是老头我的家,我愿随你们一同去庭州!”
其余几个仆从也都是没有家眷,亦或是受过林家大恩的,当即跟着表态。
“我们愿跟随王爷!”
“夫人救过小人的命,无论林家到哪儿,我就伺候到哪儿!”
“求王爷不要丢下小人!”
……
“好好好。”母亲宋琴不由红了眼眶。
想不到在这种树倒猢狲散的时候,还能有家仆愿意留下来。
“好,那我们出发!”
林尘也满意地笑了:“放心吧,既然跟着我,我一定会让你们过上好生活!”
队伍一共五辆马车,以一个三代封侯的家族来说,实在算不得大排场。
甚至,有几分寒酸、萧条的意味。
林尘把马车让给了母亲和哥哥,还叫了两个小厮侍奉左右。
他则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素袍,腰配长剑,护在车驾左侧。
这次。
魏寒烟不只是下了他的爵位那么简单。
也在无形中,瓦解了定远侯三代这么多年来积累的威信,林尘名下的腾龙军也被解散。
要么分散进其他军队,要么解甲归田。
再加上这次,虽然林尘击败了羌族数十万大军。
但他始终冲杀在一线,一众亲兵也损伤惨重,再加上遣散了一些人。
此刻跟在队伍后的,还有一百七十三人的亲兵队列。
随着往皇城外走去。
林尘却惊讶发现,两旁驻足的百姓越来越多。
他们都极其默契,默默地守候在道路两旁,手捧鲜花、食物,夹道相送!
毕竟百姓心里都清楚,是谁,守住了这大魏江山!
一个老妇人高举手里的篮子,眼睛都哭花了:“将军,这是老身家里自己产的鸡蛋,请您收下吧!”
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红着眼眶,挥舞手帕。
“王爷,一定要平安归来!”
“一路平安!”
“我们永远记得林家的恩情!”
越来越多的人,自发地送别林家队伍,如泣如诉。
看着这些百姓,林尘喉头滚动,只觉心中热血翻滚。
就连马车里的宋琴和林宏也掀开帷幕,看着这一幕,心潮翻涌。
这时。
却突然有一队精装汉子冲开人群,扑到林家队伍前方,齐齐跪下,足有三十余人。
“参见王爷!”
林尘定睛一看。
竟然都是腾龙军的旧部!
为首那人,更是跟随父亲,后又跟随他征战多年的副将方凯!
方凯一身布衣,八丈高的壮汉,此刻却红了眼眶。
他拱手道:“王爷,我等,愿随林家共赴生死!”
“我等,原追随王爷,直到天涯海角!”
“方叔。”林尘却只是摇头。
“千万不可,我已不是定远侯,腾龙军也荡然无存,若再随我,有违国之律法。”
若是收留了这些军士,他都怕,自己这群人活不到庭州。
但没想到,方凯却咬牙,低喝道:“回禀王爷,我等已经退出兵籍!此刻,不过是一帮寻常百姓罢了!”
林尘心中震动!
方凯可不同于常人,他是腾龙军的副将,战力勇猛过人,行军经验丰富。
就算腾龙军解散了,最次也能去其他行伍中谋个偏将的差事。
他身后的战士,也各个都是一身战功的腾龙军精锐!
这种人是不会被遣散军籍的,只会被当成香饽饽。
但想不到,他们居然主动退出了兵籍!
没了士兵的身份,再跟着林尘自然无人可管。
“好。”
林尘强忍泪意,朗声道:“那诸位,便随我去庭州吧。”
“谢王爷!”
方凯大喜过望,连忙召着众人跟在队列最后。
与此同时。
皇城巍峨的内城墙上。
一身穿红袍的身影,默然看着那道远端渐行渐远的队伍,神色冷冽。
旁侧,一白眉太监恭敬道。
“以庭州王这等威信,太得民心,果真已成祸患!”
“恭喜陛下,失了一大威胁!”
“但同时,朕,也失去了一员猛将。”魏寒烟却眸光复杂,秀眉紧蹙。
“原本,朕也不愿意做到如此地步,可这林尘,总给朕一种不受控之感!他思想天马行空,行兵布阵颇具怪异特色。”
“比起他那心思憨直的父亲,太危险了!”
“朕,这也是不可为之举!”
……
城南。
伏波将军府邸内。
最内侧一间偏房内。
阚裘半跪在黑袍人面前,恭声道:“大人,那林尘已经离开国都!”
“好!”
黑袍人冷笑一声。
“没了率领腾龙军的林尘,我看那魏寒烟,还如何守住这大魏江山?计划开始!”
“我要三年内,将这大魏易主!”
……
林尘自是不知此刻国都的诡谲涌动。
一切也都和他没关系了。
自踏上行程开始,他一路向着西北而去。
路途渐长,周遭城镇也愈发荒凉起来,人烟稀少,偶见的也都是衣不蔽体的流民。
待抵达庭州的州府平阳城,已是一月有余后。
刚抵达,风尘仆仆的众人,便不由齐齐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