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骚的扭动让狈帅一阵头晕,那只胖狐狸铁定是故意的!
方巾里面东西只有两样,一枚是镌刻着代表福克斯族由天秤和宝箱构成的子爵青铜徽章。
子爵,对于狈帅来说早就料到,如果不是一个真正的贵族,这胖狐狸也没胆子敢扣着救援物资不放,而拖延这种小事却不够指责一名高贵的子爵。
可就算是子爵,狈克汉姆也有着相应的对策,按照比蒙军法,临时征用贵族的领地展开必要的军事行动,任何一个贵族都必须无条件的配合。当然,事后的补偿还有委员会的调查都是必不可少的麻烦。
但狈克汉姆只是想逼出躲在主帐篷里面的那只狐狸,这样的僵持对于驻留的沃尔夫极其不利,荒原巨狼每天的肉食消耗非常惊人,更不提刚刚经历兵荒的狐眸镇居民们也亟需物资补充。这样的情况下,就算迫不得已滥用一下战事征用权也是无可厚非的行为。
但另外的一件东西直接拨乱了狈克汉姆心里的算盘。
那也是一枚徽章。
古朴而陈旧的黯淡金属无声地表述自己的不凡,久经磨练的圆润棱角显示它已经经历多代的传承,寥寥数笔勾勒出的荆棘鸟深深地刻在表面,那一道道深深的铭刻中流转着魔法元素的辉光,沃尔夫狼族血脉拥有的微光视力则让狈克汉姆看的清清楚楚。
荆棘鸟寓意困境中新生,这样的徽章并不是单纯的好看而已,玄奥的镌刻是比蒙王国的不传之秘,在兽神祭坛上经过神的赐福和歌力的灌注才能构建出来的能够封印魔兽的异次元空间。
驱使魔兽的灵魂意志,散播兽神的光辉战歌,主导着一场又一场的比蒙战争。
这头胖狐狸居然是真正拥有战歌力量的祈灵祭司!
祭司,作为兽神的地面行者,在比蒙王国拥有崇高且神圣不可侵犯的地位。而这枚荆棘鸟徽章就是最简单的证据,绝对不会有一个比蒙能够随便得到,每一枚徽章上面都有主人的气息,如果不是本人的徽章不单拿去没用,被祭司感应到后便是整个比蒙王国誓死追杀。
侵犯兽神的代言人,和侮辱国王的性质并无二致。
狈克汉姆并没有和神庙发生冲突的准备,事实上在比蒙王国里面神庙可不仅仅是宗教意义上的,掌控数量稀少但作用巨大的兽神祭司这只可怕的力量让神庙在民间里更有一种凌驾王权的神圣。
静静地站在营门外,狈克汉姆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肯定傻B极了,既不能对这该死的胖狐狸进行攻击,又不能轻易的离开这里,否则怎么对手下们和背后的灾民们交代?
难道真要自己低头,乖乖服输,然后送上门去?
沃尔夫的尊严并不容许这样的懦弱,自己真这样做的话那么以前积累的威望和声誉将在贵族圈里毁于一旦。这样的后果就算洒脱如狈克汉姆也忍不住犹豫,区区两枚徽章就使得自己陷入进退不得的两难境地。
缺乏调查的贸然行动给狈族帅哥一个深刻的教训。
这一阵,福克斯胜!
因为长官没有发出停止行动的命令,围住营地奔跑的狼骑在虚拟的演练中徒劳的吼叫,这样的举动突然出现还算是一种威吓,但持续时间一长不单骑士们觉得无聊,福克斯营地里面的守卫和仆役也纷纷开始嘲弄。
月夜狼骑什么时候被人像小丑一样围观过?
狈克汉姆的目光再次凝聚,深深地凝望着营地中心那顶醒目的帐篷,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声唿哨,面前的营地就会在弯刀下瞬间化作血海。
但那枚荆棘鸟徽章不合时宜地从狈帅脑海里跳出来。
里面封印的会是什么魔兽?就算是仅比风语祭司高一阶的祈灵祭司,但这一阶却有着本质的区别。前者不论资历多老威望多高也没法获得一件尊贵的祭司法袍,关键就在于他们无法和魔兽沟通进而建立灵魂通道加以控制。
而魔兽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远比最强大的职业法师更为迅捷的施法速度,虽然大多数魔兽只能使用低阶法术,但数量弥补质量的情况下,一个祈灵祭司单从战力上来说是要高于同阶法师的。
再者说,就算真的能够屠灭面前的一切,狼骑的弯刀也绝对不可能落在神庙祭司的身上!
苦笑一声,狈克汉姆认识到自己的失误,轻视对手的代价让他不得不接受怯懦的退让。
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
居然会派一名神庙祭司出来,又怎么会仅仅羞辱自己一顿这么无聊?这头胖狐狸恐怕还有更深的要求,但目前先机已失的情况下,狈克汉姆除了选择退让外别无他法。
略显畸形的天残手从裤袋中抽出来,狈克汉姆苦涩地摇摇头,忽地猛然举起,这是示意手下狼骑停止的手势。
狼骑兵们一如既往的如臂使指,五十名狼骑像翻倒的多米诺骨牌,在长官的命令接收的一瞬间翻身下狼。
场面寂静。
难言的屈辱在营地通亮的灯火中格外刺眼。
厚底军靴踏在地面上,狈克汉姆的动作依然轻捷灵便,他现在必须一个人承担,进入这个营地后恐怕那只狐狸就会有无数的理由和条件冒出来。
主动和被动。
狼骑战士们并不清楚个中原委,但却能深深感受到现场的凝重,每个狼骑的右手都统一放在刀柄上,每一只右手都握得十分用力!
突然。
一丝轻微的震动从地面传来,就算是隔着厚实军靴,狈克汉姆也能够感觉到其中的不寻常,大地会出现这种沉重的颤抖,唯一的可能就是不远处有某种体型巨大的生物出现。
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夜色中透出。
根本没有看清来的是什么东西,福克斯的营地已经炸开了锅,匹格仆役们可没有战士般的坚韧和毅力,一个个丢下手里的火把慌乱地找安全的地方钻。这个时候才显出他们平日里引以为傲的肥壮身躯是多么的累赘,偌大的营地中竟然找不到几个地方适合藏身。
倒是福克斯雇请的守卫们稍微理性一点,但面对未知巨兽的战斗也让他们的目光中多了些不自然的慌乱,否则又怎么会大呼小叫地吵嚷着斥骂,这可不是一群合格的雇佣兵该有的行为。
只有营地外面首当其冲的狼骑们还保持着镇定和安静,这种山雨欲来的临战气氛比刚才那种难堪让他们的情绪更为适应,有些甚至露出了惯有的笑容。
战场才是战士应该存在的地方。
庞然巨物每一脚都好像踩在众人的心坎上,每一次都腾起一蓬巨大的尘土,在灯火和月光下就像一层朦胧的雾气。
“备战!”
略带磁性的嗓音大吼出战斗的警告,狈克汉姆一扫颓废的姿态,一脚迈出果断跨上座狼的后背。
啸月章纹的披风再次飞扬。
五十名狼骑片刻之间聚集在一起形成矢锋型冲击战阵,就算是面对未知的可怕巨兽,攻击依然是狼骑的作战准则。
营地里的慌乱渐渐止息。
当胖得和手下的匹格仆役有的一比的福克斯子爵从帐篷中钻出来,看到那个可怖的巨大黑影后,第一个反应当然是命令手下准备好战马随时准备逃命。
不过在狼骑们自觉列阵在前面阻击后,子爵大人稍微恢复了贵族的风度,思路恢复清晰的他立刻派人喝令不得慌乱,组织所有能够参战的人员准备接应狼骑。
他自己当然骑着战马立在营门,一方面便于观察形势,另一方面当然更便于夺路逃跑。
黑影越来越近。
骑在座狼上的狈克汉姆虚着眼睛,针芒一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能够第一眼看清敌人的真身就能得到第一手资料。
狈族参谋的大脑急速转动,在月夜的旷野,身为狼骑的骄傲绝不容许轻易的失败,宁死也要带走敌人的血肉是狼战斗的铁则。
近了。
当庞然大物映入火光照亮的圈子,众人终于看清楚究竟是何物的时候,匹格仆役们再一次失手让火把从手上跌落。
把头上的火焰在沙面上滚动几下后无力地熄灭。
这哪里是什么巨兽?
这是一整个巨大得恐怖的岩石,足足有五仞高矮的岩体像小山一般,随着移动不断有岩石表皮从上面脱落,可怕的是扛起这座小山的走过来的居然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足二十的少年!
诺亚!
他肩着一柄黝黑且巨大的铁杵,背上扛着的正是立于窑洞前面那个标志性的巨大岩石,此时一步一步踩着坚实的脚印缓缓走向福克斯营地。岩体的沉重几近他的极限,但在少年可怕的肉体力量下居然稳稳当当地被他一个人带到这里。
“这小子……”
狈克汉姆的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轻佻,虽然不清楚诺亚花大力气把这石头带过来有什么用,但效果却是出奇的好,至少那头胖狐狸从帐篷中滚了出来。
既然双方已经见过面,那么谈判也就回到了均衡的事态。
不存在谁求见谁的被动姿态,也就意味着没有失去心理上的先机。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诺亚缓缓走到营地前方,不待守卫出口喝止,奋力将巨石扔在营门的侧方。巨大的岩体带着呼啸声落下,把那群仆役和守卫吓得魂飞魄散。
腾起的沙尘良久才散。
而福克斯子爵的下巴颏直到沙尘落定仍然没有回复到原位,他何曾见过这般力量的比蒙?就算是他们家族里供奉的那几名格里芬战士也不能搬动这样巨大的岩石。
可这个少年的体型粗壮程度甚至比不上那些格里芬武士的一条腿!
“尊敬的子爵,友好的狼骑队长狈克汉姆向您致敬。”
趁着福克斯还在营门口发愣的时候,狈克汉姆一面不失时机地高声招呼着,一面驱使着座狼用优雅的姿势走上前去。
“呵……呵,您好,福克斯子爵努曼埃尔向尊敬的狼骑致敬。”胖狐狸的嘴一抽一抽的,他敢保证,如果现在他装作看不见的话,下一秒这五十名狼骑就会把营地撕成碎片。
狈克汉姆脸上挂起和善的微笑,道:“请问,子爵大人,地上的这些物资是用来救援刚刚经受灾祸的狐眸镇民们的吗?”
努曼埃尔终于从诺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胖胖的脸上堆出更和蔼的笑容,道:“当然。”
狈克汉姆笑得更开心,道:“那么请问您何时准备发放呢?”
努曼埃尔道:“这个问题我们正在研究,一旦有了结果就会告之队长大人。”
狈克汉姆的脸瞬间结霜,狼骑军人的铁血肃容让福克斯也是一凛:“对不起,作为驻军最高指挥官,我觉得还是由狼骑来负责制定发放计划比较好。”
说完,狈克汉姆悄悄使了个眼神,身后的狼骑们则控制着座狼半身立起。
努曼埃尔举起双手道:“抱歉,队长大人,这批物资可不是福克斯所有,而是神庙体恤受难民众所下发的哦。”
神庙两个字被胖狐狸咬得很重。
狼骑再强,只要是比蒙就绝对不敢忤逆神庙,狈克汉姆强抢的命令在喉头间滚了良久也没吐出来。
渎神的罪名和它的惩罚一样可怕。
放下巨石后就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诺亚忽地拎起铁杵,巨大的武器让一直用余光偷瞄他的福克斯子爵眼角一阵抽搐。
“狈帅,既然如此,那么为了保护尊敬的子爵和这批贵重的物资,我觉得还是您的建议正确,我再去抬一些石头把这里好好围起来,坚决不能让这里的东西受到一丝一毫的损坏。”
全部围起来!
胖狐狸差点没从战马上跌下来,这个年轻的小子也太狠了,如果全部是这样大小的巨石,真把营地围起来,别说物资能不能运出来,就是这些战马可不可以出入都是个问题。
难道自己要靠两条腿走回去?
想到这个问题,胖狐狸就觉得自己的腿肚子在抽筋,脸上的肥油滑落,情不自禁地在白色粉底中冲刷出一道道粘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