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曼埃尔的主意倒是没错,但很可惜的是没有计算好诺亚的种族。
土墙毕竟只是土墙。
躲在土墙里面哼哼的努曼埃尔子爵只听到一个重重的的脚步踏在地面上,随后便是呼呼的风声。
重物划过空气的声音。
努曼埃尔顿时醒悟过来,急忙抬起头望向空中。果不其然,那名少年高举着铁杵从半空中朝着自己的头顶急速坠落。
摩拉丁的恩赐在子爵的眼中急速扩大。
最后一搏!
状似天牛的巨大魔兽猛地张开岩盔般的外壳,层层叠叠地把肥硕的福克斯子爵掩盖在身下。上面荡起一层又一层土元素特有的昏黄光泽,那是魔兽本能的将体内的元素聚集到体表进行防御。
铁杵落下。
就像铸造师用铁锤敲击塑形的铁块一样,铁杵和魔兽外壳撞击出的火星四散迸发。就算是岩盔也禁不住诺亚加成后的神力,天牛状魔兽喉间吐出哄哄的惨呼声。
一下!
但是诺亚的攻击还没完,只是借助跳高的重力挥出第一下,被魔兽用自己的身体接住后,第二下更加沉重的攻击随之而来。
力由地起。
站稳脚步的诺亚双手将铁杵高高举起,死命的狠狠砸下,高达十倍力量的加持下,迸发的火星更为炽烈和汹涌。
营帐外冲进来的守卫们只看到一堵圆形的土墙高高地在帐篷里面圈出一个小小的围墙,然后就是一声又一声沉重的撞击,地面的颤抖让他们情不自禁想到传说中的比蒙巨兽。
随后一声魔兽的悲鸣结束了一切。
被魔法强化的土墙失去了魔兽的魔力支撑,在守卫们目瞪口呆中哗然倒塌,在帐篷中腾起一阵沙尘。
就在他们被沙尘迷住的一瞬,一个身影如离弦之箭般突飞而出,一下子冲开了厚实的帐篷。
在营布包裹下的身影显得有些颀长,神秘人的身体轻捷而迅速,跨步的幅度更是大得吓人,几个起落就远远地离开了福克斯营地。
守卫们呆呆地看着被撞破的顶棚,再回头看看已经如烂泥一团的东西,只能从那一身被血肉沾满的华贵睡袍识别身份的福克斯子爵,每一个人都有些恍惚,如果这是一个噩梦该有多好?
片刻之后。
惨呼和慌乱浸透了整个营盘。
至于守卫们如何为子爵大人的惨死去向上头汇报,这种问题当然不是诺亚需要考虑的。现在他正在狐眸镇的小溪中清洗自己身上的血渍,顺便研究研究手里的铜质荆棘鸟徽章。
在铁杵强有力的攻击下,诺亚亲眼看见那个巨大的天牛魔兽承受不起后就化作一道流光钻进这枚小小的徽章中。
按照狈克汉姆的说法,荆棘鸟徽章中有一个封印魔兽的空间,那么胖狐狸既然已经死去,这个无主之物肯定可以被别的人使用,那头天牛魔兽的土系魔法其实已经让诺亚大开眼界。
不论是替换胖狐狸的土系傀儡,还是极具突然性的土刺攻击,抑或最后那一道范围不小的土墙守护,每一个魔法都远比诺亚自己的水箭术来得强大。
但是他已经把弄很久也没有发现其中的奥秘,不论他如何用精神去感知或者像摩拉丁的怒火般注入体力,荆棘鸟徽章完全没有任何特殊的反应。
或者这玩意儿只能是神庙祭司才能使用的吧。
诺亚颓然地承认失败,虽然如愿以偿的把福克斯子爵抹杀掉,但他肯定这头胖狐狸没有说实话,至少没有把所有的事情讲出来。
坦白讲,这柄摩拉丁的恩赐的确是稀少的魔法武器,但能够沦落到一族落魄的黑铁矮人部落里面,还被一窝人类用来打家劫舍的工具,说明这东西的价值其实也有限得紧。
如果不是自己身体发生过某种未知的变异,别说爆发十倍的力量,就算是两倍的力量所消耗的体力也是可怕的。
当初的光头巨汉高达九级的实力,之所以在长途的拉锯赛跑中输给自己,恐怕也根这柄铁杵那可怕的特性有关。
而按照这胖狐狸的排场和子爵的身份,会为了区区这样一件鸡肋魔法武器跑大老远?诺亚第一个不相信,肯定是那个死胖子真话当假话在诓人。
那福克斯所追求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会被一个家族称为珍宝的东西,绝对不会是简单的物品。
可诺亚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自己从战利品中拿走过什么,除了这柄非常适合他的铁杵外,就只剩那把锻造工艺精良却材质普通的精钢长剑。
难道那柄剑有什么特别之处?
明月的清辉在溪水中荡出银鳞般波浪,诺亚在夜风中舒展着自己的身体,任由溪水冲刷着铁杵上黏住的血肉,半泡在水中的黝黑金属似乎完全融入黑夜。
“摩拉丁的恩赐吗?既然以后跟着我,就叫你‘黯霜’吧。”
溪流冲激在黯霜的杵身上,激荡出清越的水声,在广袤的无垠旷野中传得很远很远。
清洗完毕的诺亚背上新命名“黯霜”的铁杵,带着一身清爽和淋漓的溪水奔向窑洞区所在。
既然福克斯子爵命丧于此,那么随后而来的调查肯定免不了,虽然没有被当场现行,但诺亚知道自己决然是最有嫌疑的对象。
必须趁早离开。
对于狈克汉姆这名新结交的朋友,也只能默默地说一句抱歉,接下来繁琐的事情肯定都会压在他的身上,追查凶手这种事情作为驻地最高指挥官肯定是逃不掉的。
自己不能留下来给他添麻烦。
何况诺亚并不能肯定狈帅就一定会站在他这边,死去的可是高等贵族福克斯,而且还是一名有子爵爵位的神庙祭司。
不管怎么说,这头胖狐狸其实并没有真正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诺亚只凭自己单方面的怀疑和求证,结果直接灭杀了一位高等贵族,这样的行为不论是在任何文明国度都是可以判处死刑的。
窑洞已在眼前。
前面的巨大岩石已经被诺亚抬走用来示威,留下的是一个巨大的沙坑,经过这漫天风沙的努力已经被填平了薄薄的一层。
洞中透出的火光让诺亚瞳孔急速收缩。
什么人!
要知道灯油对于妮可来说已经算十分宝贵的物资,正常情况下她一个人是不会轻易点燃的,而现在亮起的火光明显告诉自己窑洞里面有别的人存在。
诺亚立刻加快自己的脚步,沉重的暗霜也被他握住手上,力量不断地从身体中涌出,如果对方是敌人的话,那么今晚的月色又将再一次被鲜红所染。
窑洞前面狼爪痕迹让诺亚紧绷的神经舒展开来,旋即又被另外一个疑问所困扰。
他不是回去准备接受物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借着火光检查自己身上没有任何血渍之后,诺亚把黯霜收回背上的扣带,作出混若无事的样子走进窑洞中。
“咯咯……白灵,别闹……咯咯……”
诺亚走进窑洞没两步,就看到妮可被一头浑身月白色毛发的荒原巨狼给扑在地上,巨狼正侧着脑袋用它长而柔软的鬃毛在少女的脖子和脸上来回摩擦,青碧色的狼眼微虚着,透出的目光中慢慢的都是享受和依赖。
“哟呵,回来啦?”
好听的磁性男音带着中年人特有的轻狂和张扬,不是狈克汉姆这位狈族大帅哥还能是谁?在黯淡如豆的灯光下,阴影和昏黄在他的脸上勾勒出完美的线条。
这样的一个男人居然还是单身,诺亚无语地笑笑,刚刚随手想把身后的暗霜铁杵放下,目光却在一瞬间被狈克汉姆手上的东西给吸引,握住暗霜的右手猛地紧紧握住。
独眼的精钢长剑!
狈克汉姆的笑容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望向诺亚的目光中多了些往日没有的夸赞,把玩长剑的那双天残手毫无顾及地暴露在诺亚的目光下,和平日里遮遮掩掩的举止大相径庭。
诺亚的眼角在抽搐。
月白色的巨狼比他见过的其余座狼似乎体型并没有那么大,但它的目光中拟人化的智慧却不知道高出多少,单看那一双眼睛恐怕诺亚会认为就是一个披着狼皮的人类。
和妮可的脖子近在咫尺的距离就是巨狼的利齿,诺亚并没有信心能抢在它发动攻击之前把妮可救下来。
直直地凝望狈克汉姆包含笑意的双眼,诺亚忽地长长吐出一口气,缓缓地将背后的暗霜取下,重重地斜搁在窑洞的土壁上,然后松开手退到一个足够远的距离。
诺亚沉声道:“说吧,你想怎么样?”
似乎是感觉到气氛的凝重,妮可慌忙从地面爬起来,月白巨狼在她的身边转来转去,喉间发出呜呜的低诉般的声音,似乎表示对刚才的亲昵游戏还没有玩够。
狈克汉姆笑着把手上的长剑缓缓搁在一边,畸形的天残手让他做这样一个动作也有些费劲。
“我们那位尊贵的子爵大人怎么样了?”
“现在可能在侍奉兽神诺丁山吧。”诺亚丝毫不奇怪狈帅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能找到独眼的长剑,说明他已经掌握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而他却迟迟未归,这段时间他去做什么了不言而喻。
沉凝的气氛让妮可有些不安,聪慧如她在两个男人中间感受到明显的敌意,他们不是一直都是朋友来的吗?
“手脚挺麻利的。”狈克汉姆笑笑,“发现异样就将之消灭在萌芽,你这样的敌人很可怕。”
“可是你不是仍然选择成为我的敌人吗?”诺亚的声音带着低沉和疲惫。
作为敌人对自己使用任何方法他都不觉得奇怪,但有些方法诺亚是死也不会用在朋友的身上——哪怕只是曾经的朋友。
妮可掩口低呼,她从没想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