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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觅良辰 23、世界那么大,她却没有安身之地。

生活是一面镜子,你对它微笑,它也会对你微笑。所以,苏璟言决定一直笑下去。

苏璟言在萧予墨的卧室里醒来,头痛欲裂,她环顾四周,才惊觉是在水榭的公寓里。她扶着头,跣足下床。在楼梯转弯处,她看见萧予墨正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的看着什么闲书或是什么文件夹里的报告。

她一直都认为,萧予墨这样的男子,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勾人心魂的,特别是他专注的工作,不在意外界任何的骚动的时候。

像一个巨大的诱惑,明知深不见底,却早已纵身跃下。

萧予墨像感应到苏璟言的注视一般,抬首望见这边,苏璟言已是无错慌张地低下了头,故作镇定的下楼。

他和她,终究是差了一点点。

时间的沉淀,不会让某些人,某些事淡出彼此的世界,反而像一粒种子,在时光河流的滋润下,深深扎根于地下,坚固不催,在未知的日子里,终究会长成参天大树。

苏璟言只要看着萧予墨,不管那些美好的还是痛苦的记忆,都会带着水汽,氤氲涌动。仿佛眼泪。有时候,苏璟言真羡慕那些滚落下来的眼泪,至少它们能落定。而苏璟言自己,是最无法安定的,最无法停息的。

“我要走了,再见。”她有些急切和慌忙,那告别中有轻颤的紧张。

“我送你回公司。”他看着她纤细的背,静静道。

“不必。”

“好,路上小心。”

他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好,苏璟言怔肿了片刻,拧了锁,走出公寓。

萧予墨起身,站在落地窗前,俯视楼下苏璟言的身影,以他的角度看去,苏璟言显得更加纤细。从此以后,他不逼她,不去叨扰她,或许彻底一些,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他怕了。苏璟言与他总是聚少离多,不断地在人群中走失,那般割心的离合,是生命中无法承受之痛。

苏璟言的身影渐渐淡出他的视线,却在他心里一刻也无法停息的穿梭。

苏璟言搬进了恒丰安排的宿舍楼里,小是小了点,但环境倒不是太差。她近日愈来愈想家,愈来愈想自己的母亲了。掐指一算,倒真的是有两年之久,不曾见过母亲了。

她自己都很难想象,她怎么能在外面乱跑这么久,而丢下曾经一度自以为离不开的妈妈。

她不知道妈妈老家的号码是否更换,她只想趁着周末回乡下看看。无论见到,见不到,总有个着落。

如今一想,自己真的是太过任性了。竟忘了那生她育她的人。

买了回C城的火车票,是上午十点的班次。火车站人来人往,她脚下升起凉意,明明是被七月火辣辣的骄阳灼烧过的滚烫地面,她却脚下直冒冷汗,像多年不归家的旅人,迫不及待的往归途赶。

A城与C城,只有三四个小时的路途,却远得令她以为这一生再找不到回家的路。

火车窗外的景色,一一掠过眼前。稻田,乡村,江河,湖泊……是飞驰而过的时光与回忆。一如心中的记忆之城,踏着婉转凄哀的笙歌,泅渡而来。

站在舒家村村口,好像一切重回总角时光,言笑晏晏,那个时候,爸爸总是很忙,妈妈偶尔会闲暇带她回乡下转一转。每次,爸爸都会不期赶来,而苏璟言会跳进爸爸的怀抱,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伸出白净的细嫩手指,无辜的看着爸爸。通常在这种时候,妈妈会在背后教育说“小孩子不能吃糖,吃糖会长蛀牙的,蛀牙会有小虫子的”。

而爸爸,却是一如既往的偷偷塞给她最喜欢吃的巧克力,爸爸说,言言以后结婚的时候,爸爸会送一车的巧克力。

苏璟言笑着落下泪来,她走进村子里,是一户又一户的小洋楼,那烟囱升起的白色炊烟,是家,是每个人心底的呼唤和渴望。

那银白色的铁门,有几株广玉兰开出来,是浓浓的绿荫与淡淡的芳香。院子里的小狗跑出来汪汪的对她叫,她伸手摸摸,小狗很乖顺的停止了叫声。记忆中,母亲极讨厌带毛的东西,即使是皮草大衣,也是极少穿的。母亲很爱干净,是个极有涵养的女子。而这条小狗,极有可能是她唯一作伴的精神寄托。

是无法抗拒,无法再孤一。

“言言?”身后软弱如褥的声音像是试探性的在喊她,而那听了二十余年的声音,正是妈妈的,她转身,便看见了站在槐树树荫下的舒清念。一团和气,苏璟言像是出现幻觉,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直到她不由自主的跑过去,抱住那隐约的人,才发现不是假象,是真实存在的。

苏璟言的双唇颤动,眼泪簌簌落下,凌乱一片,“妈,我好想你。”

舒清念拍着她轻颤的背脊,亦是哽咽难语,“妈以为你再不回来了……”

苏璟言将脸埋在那消瘦的肩头,拼命的摇头,唏嘘不已,泣不成声,只是紧紧抱住那温暖,难以松手。

晚饭,舒清念烧了一桌子的菜,全都是苏璟言爱吃的。红烧排骨,清炒花菜,狮子头……苏璟言一面不停的往嘴里塞东西,一面止不住的落眼泪。那是家的味道,两年未沾。如今沾上,味蕾一片涩然,却甘之如殆。

舒清念就那么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一片慈爱浮现,只是端着水杯,让她慢慢吃,“都这么大人了,怎么吃起饭来还是这样?有没有人和你抢。”

“妈,你烧的菜真好吃!”苏璟言发自肺腑的真话,她还从未吃到过比妈妈烧的更好吃的菜,除了……那个人……曾经……

或许每个孩子,都会觉得这世上最美味的食物是妈妈烧的菜吧。

“言言,这两年苦了你了。”

苏璟言含着满嘴的饭菜,口音模糊不清,“妈……我过得挺好的。”

舒清念只是望着她,眼中流露悲戚与疼爱,“慢点儿吃,怎么瘦成这样了?”舒清念摸摸她纤削的肩,皱着眉心疼难掩。

“妈,你也吃啊。”苏璟言对着舒清念粲然一笑,却生出一条藤蔓,紧紧勒住了舒清念的心,疼痛的难以呼吸。

“言言,你和予墨还在一起吗?”

苏璟言愣住了,停下咀嚼,放了碗筷,缓缓的吞下嘴里的饭菜,声音不分悲喜,定定的说:“妈,我早就不和他在一起了。”

“哦。”舒清念淡淡回应,眼中略显惋惜之意,起身,步入厨房。

苏璟言跟着她进了厨房,边走边说:“妈,你是不是在怪我?”

“傻孩子,妈妈怪你做什么?”

“我怕你怪我两年没回来看你。”苏璟言低垂着头,在侧脸处有一片阴影罩下,落寞憔悴。

“妈不怪你。妈只怕……你怪你爸爸……你和予墨那孩子……”

“妈!”苏璟言打断她的话,“和爸爸没关系!我不喜欢萧予墨了!是我自己……是我的原因……”

舒清念不再多说什么,怕苏璟言闹心,便说些别的话题,可苏璟言一心吊在了那个问题之上,折磨了她许久的问题,和舒清念聊了许久,才洗澡睡觉。

母女两躺在一张床上,熄了灯,宁静一片,田里的蛙声呱呱传来,黑暗里,舒清念轻叹了一声,“言言,你爸爸还是希望你可以幸福的。”

“妈,我知道。”

“回予墨身边吧,予墨那孩子对你怎么样我再清楚不过。你爸爸的事,不是他的错。”

“妈,不是说回去就能够回去的。”有时候,或许有些事情已经变质,过了保质期的感情,再多的挽留都只是多余。

“言言,有些人你不去争取,就永远不是你的,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妈不希望你背负太多的遗憾。”

舒清念的声音幽幽的,无尽绵长,仿佛丝丝缕缕的光束,渗进她心里,在她心里盘桓至久——回得去吗?努力争取吗?那个人,还会不会信任她?

一大堆的问题,堵得她的脑袋酸胀不已。她觉得转进了死胡同里了,需要一个人来指引。可妈妈说的,像是指引,却走不出迷雾,她轻轻问:“妈,予墨会不会怪我?”

“有些事得问你自己。”

能帮助她走出困境的人,只有她自己。

她怔怔望着黑暗,黑暗里是轻微凸出的影像,像是宣纸上的水墨画不慎被水氤湿了,不甚明晰,化成一滩有一摊的污渍,在潮湿的空气里慢慢挥发。

周末傍晚五六点到的样子,苏璟言终于坐上半小时一班的客车,舒清念千叮咛万嘱咐,要她照顾好自己,直至看不见客车的车尾,才转身回家。

苏璟言坐在动荡的火车车厢里,眼神飘向窗外浮华的光与景,世界那么大,她却没有安身之地。她总以为,只要逃避,不断的躲开伤害与爱,便会求得安宁之境。可她,却一直在庸人自扰。在爱与痛中,挣扎的全身无一处完好,可现在才发现,曾经的惨淡早已不留痕迹,只是颇感苍老,竟连一份憧憬的勇气都没影无踪了。命运如若如来偌大的手掌,而她则是其中的孙猴子,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压身于世俗的翻云覆雨,人生的悲怆,竟显得如此可笑荒诞。

苏璟言那天夜里,是凌晨一点到宿舍的,手机早已没了电,插上充电器,一开机,是条陌生短信,信息简短,“我是魏如霁,明天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苏璟言编辑了很多种回信——“好啊”,“以后吧,最近很忙”,“有事吗”……不知道该发哪一条出去,于是干脆全部删除,只当做没看见。

就算萧予墨不是她生命里的归客,魏如霁也决计不会是。

这一点,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然而,魏如霁有的是办法找到她,她周一在恒丰门口,就看见了那辆熟悉的别克,她愈置之不理,车里的人便开了车门,追了上来。魏如霁扯住她柔白柔夷,皱眉有几分不悦,“璟言,你躲我?”

苏璟言咬咬唇,在公司门口公然拉拉扯扯,有些不合场合,她定定的看着他,“我们找个地方谈。”

在Starbuck咖啡厅里,清早的人极少,多是来吃早餐的上班族,在物欲横流的城市里,快节奏永远是第一宗旨。

“你要问我什么?”她抬着纤白的手腕,扫一眼Cartier纤细精致的手表,不带半点感情地说:“十五分钟,否则我会迟到。”

“半年前为什么不告而别?你答应过我会和我一起回美国的。”

“是我没有遵守承诺,可是没有我,你不是一样也过得很好?”

魏如霁听出她的意有所指,解释道:“那天在范思哲店里,你看见的女子是我的表妹。”

苏璟言不耐微笑,“魏先生,我和你在一起,就不会成为第二个孟嫣然吗?”

“我不敢保证,但是我会尽全力给你最想要的。”

“我们两个,都不会爱人。我要的,你也给不了,给不起。而你要的爱,我已望而生畏。”

他们两个都是不会爱人的人,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来正确表达自己的情感,非等失去,才会参透那么多年之前的所有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