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海风带着淡淡的腥咸味道，轻轻拍打着羽惊鸿的脸庞。

晴空，阳光明媚的世界，海天一色。只有几朵淡淡的薄云悠闲漂浮在天空之中。

羽惊鸿的心情也如这天气一般，一扫往日的阴霾，重新变得自信而明媚。

因为，他看到了一艘船！一艘属于他自己的船！

“这是我们新造出来的两千料战船，属于福船船型，底座高，吃水深，船体长而坚固，适合远洋航行。”颜思齐指着码头边上，刚刚推出来的一艘崭新的战船道。

那大船有七十多米长，三十多米宽，船体上的防火桐漆在阳光照耀下还反射着亮眼的光芒。

船头之上，一根精钢打磨的撞角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像是无坚不摧的钢牙，静待着任何敢来冒犯他的敌人。

战船两侧各装有三十二门曲射火炮，船头船尾也各装备了三门火炮，加起来足有七十门！对于一般的福船战舰来说，这已算是很高的配置。

船舱内设计了八间水兵室，用以搭载水手，十二个大型储物舱，用以存放货物或者粮食饮水。另有各航海士的专用操作舱，用以应付海上可能发生的一切危险。

虽然船体的造价估计也就在一千两左右，但加上这些火炮，再加上改装费用，这艘船的价值整体算下来绝不少于八千两！

羽惊鸿深吸了一口气：“开台王，这还是艘新船吧？你确定就将这样一艘船送给我？”

“除了‘苍龙号’巨舰之外，我能找到最好的船也就是这艘了。”颜思齐笑道，“再者说，我堂堂开台王，若是送盟友一艘旧船，岂不是教天下人耻笑么？”

羽惊鸿当即明白了颜思齐的意思，自己出海，一方面是吸引大明注意，另一方面也是牵制李旦。而且因为李环临走时发布的那个悬赏，自己当前已经成了众矢之的，自己实力越强，越吸引其他势力注意，颜思齐越能在众势力视线之外，悄无声息的发展其实力。

也就是说，自己这个盟友，实际上就是颜思齐的一块挡箭牌。

但羽惊鸿虽然看出这些，心中却并不着恼，他知道此时他与颜思齐的实力根本不在同一个等级，形势比人强，他利用自己也是在情理之中。若是局势调转过来，自己站在颜思齐的角度，恐怕舍得拿出这样一条船来送出去，就已经是了不得的事了。

故而，羽惊鸿对颜思齐，还是抱有一定好感的。羽惊鸿相信，只要自己有朝一日能将势力发展到与颜思齐平行的位置，届时他必然会与自己进行平等的结盟。

羽惊鸿认真的看着颜思齐，点了点头：“无论如何，多谢开台王了！”

“不必客气。”颜思齐道，“我知道，你们现在经费并不太宽裕，所以我已经给你们装满了六个舱的货物，另外六个舱则是整桶的食物和淡水，这些东西至少够你们在海上航行三个月不必靠岸。对了，还有水手，我已经点齐了我的四百名水手，他们会严格执行羽将军的命令。”

本来听到前面，羽惊鸿还是面带微笑的。但到最后颜思齐一说起水手，羽惊鸿却面色一变：“不，开台王，关于这一点，我想向您提出异议。这艘船的水手，我打算自己招募。”

羽惊鸿这样说，自然有他的道理。这艘船本来就是颜思齐送给自己的，船是死的，这倒没什么，但水手可是活的！若有朝一日，颜思齐改了主意，打算撕毁和自己的盟约，届时自己身处满是颜思齐水手的战舰上，还不是束手就擒么？

再说，即便颜思齐没有改变主意的想法，他的水手岂能听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羽惊鸿的号令？若万一水手哗变，羽惊鸿只有区区六个人，自然也是受不住的。

“哦？”颜思齐闻言，目光中却闪过一丝讶异，旋即，这丝讶异变成了赞赏，“好，你想的很远，但你知道在哪儿能招募到优秀的水手么？”

“澎湖一带。”羽惊鸿略一思索，当即道，“荷兰人虽然退却，但却在澎湖留下了一笔隐性的航海资源，这便是码头附近精通航海的水手。荷兰本国的水手，怕是都跟着一起来了台湾，但是澎湖原住民中，有航海经验的肯定不在少数。”

颜思齐微微一笑：“既然你已经订好了计划，我也不便说什么。这样，我的水手你先用着，我另外再派一艘战舰将你们护送到澎湖，打着我的旗号，澎湖的守军应该会给我几分面子。到了目的地之后，我的水手当即转乘我的战舰，就此返回。至于羽将军能在澎湖招募到多少水手，那就全看你的本事了。”

“如此，多谢开台王了！”羽惊鸿笑道。

龙飞云看着那和颜思齐讨价还价的羽惊鸿，看着他一片意气风发的飞扬神采，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面前的羽惊鸿和往日不一样了。

“老颜，你注意到没有？老大好像变了。”龙飞云低声对身边的颜海天道。

颜海天笑了笑：“你才发现么？将军确实变了。变得聪明，也变得隐忍。如果他还是当初那个在朝堂之上不顾一切冲动指责魏忠贤的羽惊鸿，那么此时此刻，我们绝不可能获得出海的大船。甚至，连我们的命说不定都已经被颜思齐拿去换了银子。”

“人总是在经历过痛苦和磨难之后成长的。”柳生宗彦道，“惊鸿的成长，超越我的意料啊。或许是他所背负的东西太多了吧。不过我倒是很期待，这家伙最后会成长为一个怎样的人物呢。是英雄，抑或是奸雄？”

“这便出海吧。海阔凭龙跃，羽惊鸿，不要让我失望。”就在那边龙飞云三人讨论时，这边颜思齐已经道，“这艘新船还没名字，羽惊鸿，给它命名吧。”

羽惊鸿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走到那船头铭牌的位置。忽而，整个人如同鸿雁般飞跃而起，长刀凌然出鞘，霍霍刀光在铭牌上飞快的划出两个大字。

闪电般的出刀之后，羽惊鸿稳稳落地，抬起头，双目之中满含着炙热的感情，深深凝望着铭牌上的文字。

“曙光？”颜思齐轻轻念了出来，“好名字。”

“这艘船，只是一个开始。他是我航海的第一道曙光，也是大明的一道曙光，以此曙光，我定当破开笼罩在大明头上的黑暗，为这个伟大的民族，带来新的黎明！”羽惊鸿大吼一声，睥睨天下的豪情油然而生。

“曙光，就在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