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虎擦着嘴角，眼却望着迷你夜总会的门口，说：“死了哪儿去了，我死了可是改革开放的一大损失，听说过天地开发公司没有？那是我的。”

李大明自然知道天地开发公司，迪去年把家里为数不多的存款都买成了天地股票后，他还跟她吵过一仗。

李大明说：“我是你的股民，什么时候分红？”

马虎的心思仍在夜总会，他刚刚看到笑笑从一辆出租车里跳出来，走进了夜总会。

“先别说什么股票不股票的，”马虎说，“买了我的股票就是投了财产保险，放心吧你。走，到迷你夜总会玩玩。”

“我还有事儿，不去了。”李大明说。

“等谁呢？”马虎说，“看样子不像是在等老婆。”

“经验主义。”李大明说。

“Hey！”就在这时，萌从他们的身后闪出来。

“王萌！”最先发出呼叫的不是李大明而是马虎，他老朋友见面似的一拍萌的肩膀，说，“你怎么来了？”

“我还想问你，你怎么来了？”萌说着，挽起李大明的胳膊。

马虎认识萌比李大明早一年。一年前的某个没有月亮的晚上，马虎把歌舞厅的萌领到了他的别墅市郊的一处二层小楼上。他们在一起同住了三个多月，后来，他们都对对方失去了兴趣，马虎就付给萌一笔不小的款项，友好地分手了。

开始很简单，过程也简单，结尾更简单。

李大明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到马虎冲他会心地一笑，他好像一下子什么就都明白了。

“再见，二位。”马虎说，向马路对面的迷你夜总会走去。

望着马虎的背影，李大明觉着嗓子眼老是不舒服。

“你们认识？”他咳嗽了下，说。

萌的头往李大明的怀里拱了拱，说：“怎么吃醋了？”

李大明拍拍萌的头顶，说：“你又不是我老婆，我吃的什么醋？”

萌翘起脚尖，亲了李大明一口，说：“李大明同志真的成熟了。”

李大明拉着萌的手，走进了百货大楼的大门。

“为了感谢领导对我的培养，我给你买件小小生日的礼物。”李大明说。

萌半倚在李大明的怀里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鸟。

“文化人就会来这些小情调。”萌说。

李大明不服气地说：“你懂不懂，这叫档次。”

萌是通过手机短信得知母亲萍已经发生心肌梗塞并住进了省立医院急诊室的。

手机响起的时候，萌正和李大明在迷你夜总会里听歌女笑笑唱流行歌曲《别说你爱》。这是一首新歌，笑笑准备以这首歌参加全省超女歌曲大奖赛业余组的比赛。萌和笑笑几天前成了好朋友，笑笑今晚特意邀请萌来听歌打分。笑笑的演唱是在李大明、萌和众人的欢叫声中开始的。她环视了一下整个大厅，把多情的笑留在每一个角落后，说：“欢迎光临，我把这首新歌〈别说你爱〉送给在座的各位朋友。”

乐曲骤响，笑笑唱道：

爱着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叫爱

我们走过的那条小路已被枯草掩埋

你曾留下的行行脚印

如今已变成层层尘埃

风过后雨过后花还会再开

当你微笑着再次向我走来

我想对你说

别说你爱

笑笑的演唱得很动情，萌在歌声中想起了她的初恋，想起了那个英俊的叫克的男孩，想起了和克一起走的那条市郊小路。她记得那条小路的尽头有一棵硕大的柿子树，他们常坐在那里享受着爱的甜蜜。她还记得那个秋天，克在路边柿子树上发现了两只长在一起的柿子。他当时对这个美丽的发现激动不已，他对萌说，你看，那两只柿子。说着就不顾一切地爬到树上去，摘下了那两只柿子。他把柿子捧在手里，说，萌，你看，你看这柿子。萌看看他，又看看柿子，就哭了。萌说，你真的爱我吗？他一把将萌搂在怀里，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精美的水果刀，在柿子上刻下了他们两个人的名字。萌看着克的一举一动，她想象不出用什么行动才能报答他对她的爱，只是任克越抱越紧，直到她付出了她的全部。

现在，萌想到这里，心中禁不住涌上几丝无奈。那两只柿子早已经烂掉了，连同他们的名字。如今，萌已不再是多愁善感的人，在她经历了那次爱恋失败之后，她明白了真正的爱实际上是不存在的。这就使她在男女问题上不再有“私心杂念”，能站在一个常人所不能站的高度上去追求她想得到的男人。对于男欢女爱，她喜欢为所欲为，喜欢占有主动。尽管她对母亲的婚恋抱有厌恶甚至蔑视的态度，但是，她最欣赏小时候妈妈给讲的那个黑熊掰棒子的故事，掰一个丢一个，从没有什么负担，真是好极了！所以，当一个个男人从她的床边永远离去，她也得到了她想得到的东西的时候，她总是在想，我又解脱了。

李大明发现萌在想着什么，就抻腿踩了下她的鞋尖，说：“萌，做梦呢？”

萌的思绪叫李大明的脚踩没了，她深深地叹口气，说：“我梦到了你老婆。”

就在这时，萌的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音。她定神一看，交给李大明。

“你的亲妈萍因突发心肌梗塞住进了省立医院急诊室，速来。王二。”手机上这样显示着。

李大明看罢，将手机交给萌，站起来欲走。

萌一把拉住他，说：“干什么去？”

李大明一脸急急火火的样子，说：“到医院呵！”

萌慢慢地点上一支烟，说：“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我们去了有什么用？要死也就死了，不死就是不死。”

李大明有些异样地看着萌，没再说话。

“坐下吧，”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这个时候，我想给你讲个我妈给我讲过的故事，这是她在区文化馆工作时到乡下搜集民间故事搜集到的。”

李大明只好坐下来，听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