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和亲的始作俑者是护国寺一个叫天智的老和尚,这老和尚去年岁末折寿卜卦预言说北边的秦盾国,一定要拉拢交好,近些年新田王朝会出现一个劫数,劫数是否变成国难解开的环扣就在这里。
所有动摇国本的事都是大事。
并且那个天智大师貌似以往也都算无不应,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新田王朝皇帝着紧用书信勾搭了一下秦盾国,秦盾国国王即刻很上道的屁颠屁颠为自己的弟弟递了求婚书。
最早被选定议亲的公主也不是无忧公主,是丽妃的女儿温纯公主,研画讲她服侍皇后时曾偷偷看过诏书,也不知怎么的就换成了熙乐,临行前她作为陪嫁女官听皇后教诲时,皇后还恨铁不成钢的提过这茬,说是熙乐自己去皇帝面前跪求来的!
熙乐听到这,也产生了恨铁不成钢的冲动!估摸那个无忧公主当时脑子被驴踢了,才草率的把自己嫁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不,王爷求亲、公主下嫁,顺理成章捎带着公主的五百,喔,是八百名私人护卫队,嫡公主的配置要高些。原护卫队长临时掉包换成智勇双全的朝中猛将步惊风,也就是新田王朝皇家铁军高级将领,队员自不必说,名将手下无生兵。这堆名义上供公主驱驰的陪嫁亲卫,实际上肩负着国家使命,他们会在秦盾国静静等待着那个或许永远都不会发生的预言。
熙乐真无语苍天,无忧公主就是一个让自家战士合理化驻军他国的幌子嘛。
既然老天让自己替这个傻公主重新活一回,那么在没找到回家方法的日子里,她就用这个新的身份认认真真的,好好活下去。
研画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熙乐坐起倒了杯水,推到她的面前,研画语一停顿,声音戛然而止,倒退跪下伏地:“谢公主赏赐!”
“别动不动就行礼,既然你是我远房表亲,私下可以唤我姐姐的。”熙乐有时无心的一句话或一个动作,都会让研画毕恭毕敬叩首行礼,她很不适应。
“奴婢不敢!”研画起身把水喝光,看来是真渴了,熙乐起身又帮她倒上一杯,阻止她接下来的叩拜,笑着说:“还说不敢,都敢不听我的话呢!”
研画端起杯子着紧否认,战战兢兢的模样让熙乐想起受惊吓的兔子,不再强迫她,转而打量起手中的茶壶。茶壶古朴无华,是铜质的,壶体包着一层绣花棉套,触手微温,也不知道水热不热。她把水倒进另外一个竹节制成的杯子里,尝了尝,略热。
研画放下杯子再次惊讶的看着熙乐。
“还喝吗?”她摇头,熙乐又问:“我脸上有花?”
研画想了一会儿,脸突然红了,小声说:“公主取笑奴婢。只是公主自从醒来,让奴婢觉得陌生。”研画说完,把头低下小声补充:“公主不要怪奴婢僭越。”
“你说那里陌生?说了我就不怪你。”熙乐循循善诱。
研画把头低的更下,回答:“以前公主从来不盯着那些粗使物件看的,刚摆上时您还吩咐过要将那壶和杯子换成白玉的,后来路上颠簸,白玉易碎,这才换回了铜壶竹杯。”
“还有,以前奴婢从不敢在您面前提温华公子,只要提起,就会受罚;公主从不会为奴婢倒水,更不会要奴婢喊您姐姐。您常说尊卑有别,奴婢们是卑贱之躯,就算以前是家中贵女,跟了您也要熄了心思,供您奴役驱。。。。。。驰!”
后面声音越来越小,研画像是突然想通什么扑跪在地上,重重的不停磕头:“公主饶恕奴婢多嘴,奴婢再不敢妄议主子,求公主饶命!”
“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熙乐紧忙上前把研画扶起,研画牙关紧咬,死活不起身,一小会功夫满脸泪痕,满脸恐惧惊惶。
自己有这么可怕吗?熙乐也被小惊吓一把!研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看得她受伤不已,掏出手帕,熙乐轻轻擦拭研画脸颊:“什么饶命不饶命,我让你说的你怕什么!”
或许这句安抚的话起了作用,研画再没挣扎,一副小媳妇模样任熙乐摆布,待眼泪擦干,熙乐缓缓说到:“自从上次醒来,我脑中浑浑噩噩的许多事都记不起来了,对温华公子也一样,我是真心实意对你,没有歹意。”
“公主当真不责罚奴婢?”研画问得小心,战战兢兢地模样把熙乐逗乐了。
这丫头不懂听重点,自己想表达的是她失忆的事,结果研画一昧还停留在求饶上,熙乐刻意板起脸严肃说道:“你再如此不信我,那就说不定了!”
“奴婢信,奴婢信!谢公主不罚之——”熙乐一把拽住研画胳膊:“都说了不要动不动就跪拜,别再哭了。”
研画吸吸鼻子,把眼泪逼回去,熙乐见状,笑着说“我病后遗忘许多事,你仔细往下讲看能否帮我找回些以前的记忆。”
研画终于悟明白熙乐话中意思了,紧忙问道:“公主身体不适,奴婢这就请医者为公主瞧瞧?”
“不用,只是思绪混乱些,没其他不舒服的地方,你无需紧张,同我讲些往事,记忆就恢复了也说不定。”请医者?开神马玩笑,现在最有用的不是医生,而是你。
“奴婢遵命!”研画习惯顺从上意,乖巧地重新跪坐下,就着之前的话又讲起来,对上熙乐温和无害的笑容,渐渐少了战战兢兢,多了些随意轻松。
自那往后,研画再没受到体罚,同熙乐相处时逐渐放开手脚,露出孩子天真活泼的性格。
熙乐看研画略显稚嫩的脸庞,唏嘘感慨!放在现代,这丫头也就是一个刚刚就读高中的学生,如今却陪她背井离乡,远行他国,这与自己此时的境遇何等相似。如果预言发生,那些随行的兵卫还有可能回国同他们的家人团聚,但是作为陪嫁宫女照顾她饮食起居的研画,却是终极一生都无法再见家人。
同时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开始在熙乐心中盘绕,对研画的亲近爱护更多了几分。
车轮一如既往前行,随着对周围环境不断了解、熟悉、适应,熙乐的心境也慢慢发生转变,再没有刚穿越过来那般孤独无助,对家人的思念也被压在心底最深的角落,轻易不去触及。
她已基本适应了这个身份每日的生活。
透过挂着薄纱的车窗看向车外,前几天行驶过的荒凉戈壁已被大片大片草原取代,苍穹下新生的嫩绿铺天盖地、无边无际。红、黄、粉、紫、蓝各色小花在透着寒气的风中时隐时现,与蓝天白云纳入眼中,熙乐豁然开朗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看样子目的地不会是沙特阿拉伯式的国家了!只要不是沙漠,草原神马的她都可以接受。
远方,开始出现人的踪迹,土黄色的帐篷三三两两散落天地间,还有群群牛羊,骏马和各种小动物,旅程一扫枯燥无味,变得有趣起来。
以后时日,自拂晓微露至薄暮蔼蔼,熙乐总能在路上见到生机勃勃的景象,看野鼠从地洞探出小脑袋,看鸟儿受惊后吱吱喳喳大片起飞降落,看到蹦跳的兔子,逃窜的野鸡,看到许许多多以前不认识的满是活力的生命。
研画也不停瞪大眼睛,去惊讶她从未在巍峨皇城里见过的广袤空间,戈壁的苍凉孤寂在车队进入草原那刻被远远抛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