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后勤工人冷不防挨了我这一拳,坐在地上愣了神,呆呆地望着我不知所以。过了好半天,才一边哎呦哎呦地叫唤着一边骂我:“你特么是不是男人啊,跟你谝几句女人就特么打我!”
我走近他,蹲下来恶狠狠地跟他说:“记住,贺天蓉是我女朋友!”
那家伙的表情进行了一阵复杂的变化之后,硬生生挤出一脸笑容来说:“实在不好意思,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小人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老人家,我早就听说贺天蓉有个有本事的男朋友,果不其然,您可真是闭月羞花、玉树临风,帅到了极点啊,吴彦祖在您面前就是个屁!”
真没想到这小子还特么有点儿无厘头的幽默感。惹得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再说人家也没对贺天蓉造成什么伤害,我也就没有必要那么较真儿了不是吗。
于是,我伸出一只手,示意要把他拉起来,这家伙表现得感恩戴德似的。站起来后,一个劲儿地鞠躬作揖,还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颗六十多块的软盒大中华毕恭毕敬地递过来。
我这几年在董事长身边当秘书,不能说阅人无数,但至少可以说我这么多年冷眼观察了很多人情冷暖。
像眼前这个后勤工人,我断定家里的经济条件肯定不会太好。他身上装着两盒烟,左边口袋里装的是自己抽的七块钱的红塔山,右边口袋里装的是敬别人的大中华。其实,像他这种人的这种性格,都是在残酷的生存压力下磨砺出来的。你见谁家有钱孩子身上装两盒烟的?你见谁家有钱孩子对人低三下四说好话的?
一想到这一层,我对他的厌恶就消失了一大半。都是劳苦大众,他就是色点儿,嘴上过过瘾,其实根本就没胆量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此刻,他正用一种求饶的目光,眼巴巴地看着我。我拍拍他的肩膀,口气缓和地说:“没事别老议论别人的是非,这样不好,你说呢?”
这家伙到机灵,看我有原谅他的意思,眼睛立刻就放出光来又是一通无厘头的恭维话。
我对这些漂亮话一点儿都不感冒,用手势让他闭嘴,然后告诉他:“你刚才问我是不是法师,大概你也看出我是干什么的了,我不能告诉你太多,但是你要答应我,今天晚上的事情你千万不能对外人说,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好吗?”
我说的这么动情,这家伙一个劲儿地点头称是。他这种态度倒让我放弃了他能够保守秘密地愿望。不过,这种事情就算说出去,也特么没几个人相信,管他呢,听天由命吧。
我叹息一声对他说:“你现在可以走了!”
可是我这么郑重地下了逐客令,这老哥儿特么的根本没有走的意思啊。
我心说,尼玛,你特么不是机灵人儿么?我都说让你走了,你特么还赖在这里干啥?
这个时候,我才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人,长相挺老的,能有个三十五六岁,从体态上看,是个阳气很重的人,火力很旺(不然怎么总盯着美女),举手投足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异常干练,在他的工作岗位上想必也是一把好手。
他不走,一定有他的用意。果不其然,他开口说话了,口气里却出现了少有的羞涩感:“我知道你是法师,院长吩咐我准备这些东西的时候我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只是我很奇怪,你要的东西怎么都这么简单呢?”
这句话算是把我给噎坏了,在道术上,我特么要不是个菜鸟,会准备这么简单的东西?可是这话不能这么说啊,太特么丢人了,兴师动众地把医生护士都支开,完了还让人拆穿了我的小九九,那我这脸可就丢大发了。
我握了空拳在嘴上,尴尬地咳咳了两声,吹牛道:“真正有本事的人,并不是靠这些身外之物的,你,懂了吗?”
这家伙哎了一声道:“看来郑先生真不是一般人儿啊”,说完还呵呵地笑着,似乎是在嘲笑我。
都到了这份儿上了,我能说我特么的啥也不会就是想起我老爹的土法子,今天晚上试一试?我只好故作高深地说:“这种事不是你们这些普通人可以了解的,你还是快走吧。”
他点点头道:“好吧,不过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
我皱起了眉头不耐烦地问:“你还有什么事?”
他嗫喏着说:“那个,贺天蓉贺大夫,确实,是个好女人哈!”
我尼玛!你是记吃不记打啊!我又举起了拳头······
“不不不,别误会,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又求饶道。
我没好气地说:“那你是什么意思?”
他讪笑着说:“你既然有贺大夫这么优秀的女人,就别再招惹那个骚娘们儿了,哎哎哎,你先别生气,你不知道刚才那骚娘们看上去清纯内心有多骚,她跟我们这儿好多人都那什么了,啊哈哈,千万别招惹她,记住,千万别招惹······”
我一拳打在他肩膀上,没好气地说:“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他一边嬉笑着一边逃也似的跑掉了······
终于清静了,我抬手看了一下时间,尼玛都九点五十了,这不耽误事儿呢吗?我还没准备好呢?这个时候,虽然没有到了午夜,但是阴气渐渐来袭,万一那老鬼婆突然出现,岂不是要把我和小师妹害死?我倒是无所谓,可是我特么今晚是来干什么来了?
真特么不争气呢。
这个时候,妇产科的楼道里已经安静了好多,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在走动了。
楼道里的日光灯显得有些冰冷,医院下班的时候两边楼道都上了锁,心想,这样也好,省的麻烦,反正即使我出了事情,呼救也是白搭。
想必这个时候小师妹已经进入梦乡了吧,不知道她还是否梦魇缠身呢?我今天晚上之所以不去见她,是不想给她心理上带来什么压力,更不想让她感谢我对她的守护。
我踱步到她所住的病房前,从门上的小窗口望进去,她背对着门口睡着,那刚刚经受了身心摧残的瘦弱身形,顿时让我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忧郁情绪。
这种情绪的成分很复杂,当年在山上修道时,小师妹明明喜欢的是我,而我也喜欢小师妹,我们俩真可谓两情相悦。但我总觉得像我这样一个身体羸弱,道法菜鸟的人,无法给她保护,对于小师妹的真情,假装不理,一直躲避。我那时想,只有像大师兄这样道法高深的人,才能够保护得了她。
我为了我爱的人,甚至可以不跟她在一起,那种感觉真是让人痛苦至极。小师妹在万般无奈之下,跟了无常,并且在无常下山后一直跟着他。可是,此时此刻呢?那个该死的“无常”,那个具有强大法力的大师兄,自己爽了之后就不管不顾,甚至在小师妹小产这么关键的时刻,他都不在身边,不仅不在身边,甚至都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他可真特么的逍遥啊!
算了,想这些都没用,还是开始做准备工作吧。
我把后勤工人带来的塑料袋子打开,从里面取出那个大碗,到楼道里的卫生间接了一碗清水,然后把一支筷子放进水里。说实话,这根筷子就像一根僵直的死尸一样,躺在碗里,由于光线的折射作用,还好像有点儿折了的感觉。
我看着这么简单的道具,怎么也无法想象我老爹当时就是靠它来查看鬼魂的。不过它的神奇效果,我却是亲眼所见。
但是时隔多年,为了能够确保它的效果,我决定注入自己的一丝灵魂力。虽然我除了狙魂枪,没有别的特别法门,但是静坐呼吸吐纳,调动意念的功夫非常人可比。你想啊,我在玉泉宫尽打坐了!
而这所谓的简单的灵魂剥离,其实是我私下里练的。我天生念力就弱,师傅是不会允许我练这种伤神损魂的心法的。可是,我总是想搞点儿创新什么的,喜欢把自己的一缕意念或者一丝魂魄寄存在一个小物件上面。
那时候,我特别孤独,一个人的时候经常把自己的一丝魂魄放到布娃娃上,自己跟自己聊天,下五子棋。那种场景如果给别人看到,我想应该是非常诡异的一幕,但是我却乐此不疲!
我是个天生就要和灵魂打交道的人,为此,我对自己的灵魂进行了深入的分析。我一直认为灵魂是物质的,而不是虚幻的,只是那些物质你看不到,只不过那些物质是无色无味的气态物质。
这是我的理解,我不敢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
好了,题外话就不说了,我大坐在妇产科走廊里,对着那个放了筷子的水碗冥想。然后剑指一挥,那碗里的筷子就动了一下,嗯,够了,只要有一点点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