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点，杨二强又来到春光旅行社。他已经想好了，一不做二不休，只要高盛在那里，他就立刻下手，打完人就跑。

旅行社的营业厅里，有几个人在打牌，有几个人趴在桌子上睡觉，没有一个是男人，更不要说高盛了。

“你找谁？”有人警觉地抬起头来。

“高盛。”杨二强按奈着心中的波澜，故作镇定地说。

“高经理不在，你明天来吧。”对方说。

“他去哪儿了？”杨二强问。

“跟团去旅游点了。”对方说。

杨二强立刻想到，完了，晚上没法向周菲菲交差了。

他悻悻地离开旅行社，他后悔早晨错过了机会，现在弥补已经来不及了。如果必须要今天完成周菲菲交给他的差事，就得回去问清高盛去了哪个旅游点，再租辆车，跟到旅游点去。那样花销就太大了，他根本没有能力承担这笔费用。

晚上，杨二强没有吃饭，早早就赶到那家冰点店，在离门口不远的路边等周菲菲。

他看了看钟楼上的电子钟，离约定的见面时间还有半小时呢。他站了几分钟，就觉得不对头，这件事是周菲菲求他，他得装着点，不能这样毫无城府的样子，像跟心上人约会似的

这样想着，他从冰点店门前慢吞吞地离开，一直朝前到一家云南米线店。他去过这家小店，一份米线9元钱，他本来可以去旁边更便宜的包子铺，但他吃那家店的包子，曾经闹过一次肚子，就不敢再去了。

吃过桥米线虽然比吃包子奢侈，但也只能如此了。在这里吃完米线，正好可以去见周菲菲，步行过去也就三、五分钟的路程。

杨二强找了一个靠门边的位置坐下，米线很快就上来了。

“黑鹰，你怎么来了？”一个清脆的女声从他的背后传来。

杨二强觉得声音似曾相识，转过身来，顿时傻眼了，周菲菲正站在她的身后，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他条件反射般站了起来，动作之敏捷，吓得周菲菲连连退了几步。

“吓死我了。”她用手垂着胸口，娇喘着。

杨二强仿佛被人窥见了隐私似的，慌张地站在周菲菲的面前。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周菲菲，如果早知道这样，他就不会进来了。不是不想见到他，而是怕被她嘲笑，一个大男人捧着一碗米线，怎么看都不那么雅观，甚至有点寒酸。

“不太饿，想在这里吃碗米线，等到了时间，再去见你。”杨二强说。

周菲菲并没有听他解释，直接走到他吃饭的桌子前，坐到了他对面的位置。

杨二强虽然也坐下了，却不好意思接着吃米线了。在一个美女的注视下吃东西，他会感觉很不舒服，尤其是他还会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你怎么不吃了？”周菲菲含情脉脉地看着杨二强。

“不好意思。”杨二强说。

“你还会不好意思？你吃米线的姿势一定很帅。”周菲菲表示，自己刚吃过米线。

杨二强受到周菲菲的鼓励，决定接着吃米线。他装作很热的样子，把领口往两边扯了扯，其实是想露出里面的黑鹰。

“那我就吃了？”他说完，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杨二强大口吃着米线，是想结束眼前的尴尬，周菲菲却从他的姿势中看出了粗犷豪爽，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在他快要吃完的时候，向服务员招了招手。

“再来一碗。”周菲菲对服务员说。

杨二强连忙摆手，表示不要了，这样晚上请她请冰点的钱就更少了。可周菲菲却不以为然，固执地向服务员挥了挥手，让她下单去了。

“你有一点儿拘谨，一点点。”周菲菲摇摇头，笑了。

杨二强吃掉了最后一柱米线，用手背抹了抹嘴，他抹完嘴就有点后悔，这个动作太不讲究了。

“像个爷们。”周菲菲伸出大拇指。

短短的几句话，把杨二强心中的顾虑和紧张全部打消了。真是奇怪了，为什么在他看来，没规矩、没教养的动作，在周菲菲那里，偏偏成了最有味道的东西。

白天的事，怎么跟她说呢。杨二强有些犹豫，这个晚上很不好过，不论他怎么说，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他今天没有给高盛那小子十个耳光。

他沉默片刻，她也在沉默，似乎陶醉在了这种沉默的氛围之中。

“今天很不顺利。”杨二强说。

周菲菲盯着他的眼睛，在等待下文。

“我今天一早就去找高盛，他不在。我中午又去了，旅行社的人说，他已经去旅游景点了。”杨二强不敢看周菲菲的眼睛，表情也显得漫不经心。

“不是还有明天嘛。”周菲菲脱口而出。

“如果明天他还不在怎么办？”杨二强问。

“那就后天，他早晚会出现的。”周菲菲口气坚定。

周菲菲没有责备他，使杨二强从心底产生了一丝温暖和安慰，他整个下午都在考虑怎样应对晚上的见面，想来想去觉得说没有见到高盛最好，得到了周菲菲的明确态度，他终于可以轻松地逃过这一关，而不受任何非难了。

一大碗过桥米线又端了上来，服务员对着周菲菲做了个鬼脸。杨二强也没客气，捧着碗又吃了起来。既然周菲菲给他要了，他不吃就浪费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干净利落地消灭掉，那样，明天的早饭都不用吃了。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周菲菲问。

“我是路过这里，见时间还早，就进来了。”杨二强说。

“你不会是跟踪我了吧？”周菲菲又问。

杨二强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周菲菲的话让人莫名其妙，好像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放下筷子，靠在椅子后背上，周菲菲显然对他怀有戒心，但他对她一点都不了解。

“你是谁？住在哪儿？做什么？”杨二强几乎是脱口而出，他太想了解她了。

“不告诉你。”周菲菲面带笑容，也靠在了椅子后背上。

“唉。”杨二强叹息一声，果真如他想象，她什么也不想告诉他，她只是想利用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