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收徒
眼看一场祸事化为无形,在场众人无不现出轻松的神色。
顾临凡小心将六极鉴收起,抬头看着面前这位面容慈祥的道长,忍不住道:“道长,你刚才怎么弄出那么多的剑来的?真厉害。”
凌非尘被顾临凡的话逗得哈哈大笑:“怎么,你想学吗?”
顾临凡忙不迭的点头:“想!可是,不知道您愿不愿教我。”
凌非尘捻须而笑,扭头对孙必雷笑道:“师弟,这一次这孩子可算是为本派立上了一功。你千里迢迢将这孩子带上山来,可是要将他收为弟子?”
孙必雷道:“正是。掌门师兄,我欲将他收为入室弟子,日后传我衣钵,还请掌门师兄准许。”
凌非尘眼中一亮,笑道:“孙师弟倒是对这孩子好生看重。”
入室弟子,传得衣钵,这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浩然观门下弟子数千,仅能获得一些修身养性基础功法和一两手道法的外门弟子站了八成还多,能够入观中真正修行秘传道法的不过百人。而在这百十人当中,能够被一位长老收为入室弟子而且指明要传其衣钵的,总共不超过十人。孙必雷一向眼光甚高,云游天下数年才带回来这么一个孩子,开口便要收为入室弟子传其衣钵,可见他对这孩子是何等看重。
想到此处,凌非尘一时兴起,伸手在顾临凡肩头拍了拍,神识一扫,忍不住咦了一声。
宗无乐笑道:“怎么?这孩子根骨还可以?”
凌非尘面露喜色,向着孙必雷挑起了大拇指:“果然是上上之选。”
孙必雷微微点头,脸色平静,可眼中那一丝得意之色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众人哗然。修道之路,五分看天赋,三分靠修行,两分凭气运,先天天赋远比后天努力重要,如果根骨不行,就算再怎么努力修行成就也是有限,所以一个有天赋的弟子对于修道人的吸引力绝对不比一件极品法宝差多少。就连掌门都一脸喜意称这孩子是上上之选,天赋必然是极好的。
宗无乐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干咳一声,道:“小娃儿,要说法术,我老人家可是会的极多,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顾临凡尚未答话,孙必雷已然怒道:“师叔,您辈分那么高,如果收他做弟子,他就成了我等的师弟了,有点不合适吧。”他好不容易寻到这么一个天赋极佳的孩子辛辛苦苦带上山来,准备收为入室弟子,却被掌门师兄一语道破,眼看众位师兄弟双眼放光也就罢了,宗师叔竟然也厚着脸皮过来争抢,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宗无乐把眼一瞪:“我怎么就不能再收个徒弟?你小子偷偷摸摸把这孩子带上山,是存了吃独食的心思吧?我告诉你,今天师叔我一见这孩子就从心眼里喜欢,你小子还敢跟我争吗?”
这老不修此时拉下脸来耍无赖,孙必雷气得双眼圆睁,只是他不擅口舌之争,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眼见两人要吵起来了,一旁程非舍急忙将两人架开:“师叔,师弟,你们两个再争下去可要让人笑话了。且看掌门如何定夺。”
两人这才住口,齐齐盯着凌非尘。
眼看皮球踢到自己脚下,凌非尘苦笑一声,道:“好弟子自然谁都想要。师叔,您的辈分这么高,再收这么一个孩子为徒确实有些不太合适,再说了,你已经收了白师弟为弟子,他的天分可是当年我见了都眼馋的。”
眼见提及旧事,宗无乐尴尬的笑了几声。说起来,当年凌非尘本来看中一个天分极佳的孩子,却被宗无乐耍赖硬是收到门下,今天如果再来这么一出,着实有点过分了。哪怕他脸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凌非尘又道:“这孩子是孙师弟带上山来的,按理说应该拜在孙师弟门下。”
孙必雷喜道:“掌门师兄言之有理,正当如此。”
凌非尘却忽的话锋一转:“不过,刚才这孩子可是要向我学习法术的。呵呵,孙师弟,咱们总不好不顾及这孩子的本意吧。”手捻墨髯,笑的极是得意。
孙必雷一愕,宗无乐已经失声笑道:“掌门师侄言之有理,正当如此。”他自己眼看不能分一杯羹,却乐于见到孙必雷吃瘪。
眼看孙必雷面色不善,凌非尘笑道:“这孩子虽然拜在我门下,不过派中事务繁忙,恐怕没有太多时间照看,还请孙师弟多费心了。”
孙必雷的心忽的一下子从山峰落到平地,心情大好,笑道:“就依掌门师兄之意。”低头对顾临凡道:“临凡,还不给你师父叩头?”
顾临凡倒是还有些发蒙:他刚才只是觉得这长胡子道士很厉害,忍不住说了一句想要学他的道法,怎么忽然之间却要做他的徒弟了?
只是顾临凡眼看这位长胡须道长宽厚慈和,不由得让人生出亲近之意,而且孙道长都让自己拜这长胡子道士为师,想来没有坏处,于是依照孙必雷指点,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待到起身之后,却依旧站在孙必雷身后。
孙必雷与凌非尘同时微微一笑。凌非尘突然起意收徒,只是因为这孩子资质确实不错,一时见猎心喜,凑趣的意味倒多过真正收徒的念头。现在只是将他列为记名弟子,将来未必真的将其收入门下,而此时见这孩子虽然拜了自己为师,却不忘本,忍不住心中对他的评价稍微提高了一些。
宗无乐眨巴眨巴小眼睛,忽然呵呵笑道:“这孩子既然入了咱们派中,应该起个道名才是。嗯,非字下面是莫字辈,应当起个什么名字好?”
这一提议立刻得到众人响应。程非舍捻着胡须道:“这孩子眼看着有些沉郁,这可不好,是莫字辈弟子,叫莫愁如何?”
孙必雷眉头一皱:“莫愁?名字有些女儿气,不好不好。”
又有人道:“不如叫莫言如何?”
马上又有人反对:“不妥,小心叫了这名字日后成了个闷嘴葫芦。”
又有人道:“不如叫莫成吧。”
旁边人笑道:“莫成莫成,岂不是诸事无成?这名字不好。”
前一人立刻不服气道:“那你自己的名字:非正,岂不是‘不是好人’的意思?”
众人各自想出几个名字,刚开始还是规规矩矩,后来就乱了套,什么稀奇古怪的名字都冒出来。也是今天刚刚大战一场,众人心情激荡,借着给这孩子起名字的机会发泄一番,到最后,就连最老成持重的几个道人也开始凑热闹。
躲在门后的几个后辈弟子,眼看着平日里一个个举止庄严,道貌岸然的师叔师伯这番形象,一个个双眼发呆,彼此对望一眼,吃惊不已。
众人闹了片刻,最后终究还是凌非尘摆手道:“好了好了,都收敛一些,别让晚辈们看了笑话去。各位师弟,若是不急着回去潜修,不妨趁此机会指教弟子们修习。”说着冲着周围的弟子们肃穆扬声道:“尔等听真:今日尔等见识了于道长的道法修为,当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我浩然观虽为天下三大宗门之一,受无数同道推崇敬仰,可世间却还有无数高人隐士藏于名川大山之间。尔等经历了今日之事,当时时警醒,于修道路上勇猛精进,切不可固步自封,做那坐井观天之辈。”
周围的弟子们立时躬身施礼道:“遵掌门教诲。”声音中充满了激动昂扬之意。
这一番见识了本派前辈与别派高人之间一场惊天动地的斗法,浩然观上下无不心中激荡,恨不得马上开始修炼,能早日达到各位师叔师伯的境界。
而非字辈的众位道长们眼看众弟子双眼放光的样子,各自会心一笑,走到他们身边细心指点起来,哪怕是平日里最沉迷于修行而懒于调教弟子的此时也静下心来悉心教导。
不提别人,孙必雷领着顾临凡走进观中,先令管事取来一套新的衣服命他换上,随后两人一前一后从浩然观后门出去,沿着山路一路攀爬,穿过茂密树林,绕过几道峰峦,眼前是一座百丈高下的青翠山峰,一道飞瀑从峰顶泻下,轰然作响,碎玉飞溅,弥漫的水雾被太阳折射出七色彩虹。
而半山腰远远有几只猴子扯着藤蔓游来荡去,戏水嬉玩,不时抖动皮毛,抖去身上溅落的水珠。眼看两人走近,猴子们个个吱吱乱叫,鼓着眼睛手舞足蹈,气势汹汹仿佛在显示威风一般。只是听得孙必雷沉声喝了一声:“止声!”,立刻吓得缩了缩脖子,扯着藤蔓爬到山顶去,却还不肯离去,抓耳挠腮探头探脑张望不已,被孙必雷目光一扫立刻后退,但接着又重新探出头来。
顾临凡暗自咋舌:想不到孙道长如此威风,连不通人性的猴子都怕他。
孙必雷不再理会,引着顾临凡走到旁边树林边上一座小小的木屋前,道:“你那条右臂上鬼气尚未驱散,稍有不慎恐怕便会显形,吓到旁人,诸多不便。此地幽静,等闲不会有人来,你可先在此处住下,等到以后修为能够消去鬼气,再与其他弟子一同居住。”
顾临凡点头答应,推开木屋的门,只见里面桌椅床铺倒是不缺,只是落了一层灰尘,显然有些日子未曾有人住过。
孙必雷道:“一会儿你将屋子打扫一番。至于被褥和水壶、蜡烛、火折等杂物,可以会观中找管事之人申领。”
略略交代几句,孙必雷转身便要离开。才出了门,只听后面顾临凡叫了一声“师父”,回过头去,只见他站在门口,脸上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心中不禁一动:不论如何,他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却要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此地住上一段时间,却是有些让人怜惜。
孙必雷心中泛起一层柔和之意,脸上却依然板着,沉声道:“你已经拜掌门师兄为师,以后叫我一声师叔便可。此乃礼法不可乱了。”
眼看顾临凡神色越发窘迫,孙必雷声音略微柔和了一些:“虽然我不是你的师父,但以后不论有何事,尽可来找我。”
顾临凡脸上一下子多了几分光彩,用力点头:“是,弟子明白。”
“嗯,明白就好。”孙必雷板着脸道:“安顿下来后,便要每日早晚努力修习我教你的运功口诀,绝不可荒废时光。你体内鬼气未消,要比其他人更加刻苦,知道吗?”声音略微顿了一顿:“十日后,便是五年一次的本派开山门收徒的日子,要好好表现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