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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g的灵魂 第八十六章

回到幼时生活的小城,是个晴朗的周末。

从未想到此生还能有机会和林博炀一起回到这熟悉的小城,像我们曾经在大学想象的那样。

虽然天气很热,林博炀还是按照医生的嘱托把我裹在长袖棉布卫衣里,戴着口罩,和遮住半边脸的黑超。

因为脑子里有很复杂的血块,我的情绪随时都有可能波动。哪怕只是温和无害的阳光,微风。

奔驰车飞速行驶在修建不久的二级国道,沿途的农家院落整齐排列。红瓦白墙上,泥巴烟囱散发着阵阵白色的青烟,时而传来的深巷犬吠勾起幼时遥远的记忆:盖着帆布的草垛柴堆,黑铁锅里散发着浓香的玉米饼子,菜地里水嫩时鲜的黄瓜,石墨碾过的黄豆和外婆做的土酱…….

那是纵然时光渐变也抹不掉的美好记忆,夜幕低垂的荷塘,我提着灯笼,算不清聚散离分的人生旅途。

不知是哪家的黄狗从道边顽皮的蹿出,林博炀猛地踩住刹车,高配奔驰慌张的停住,惹来赶着驴车的老大爷不断的侧目。望着驾驶座悻悻深呼吸的林博炀,我摘下墨镜笑出了声。

“哪有到乡下开着奔驰的?早知道会这样,还真不如赶着驴车。”

见到我笑,林博炀沮丧的抓了抓头。剪成利落的短发,瞬间回到了学生时代的模样。

这让我想起十五六岁的林博炀,清细的胡茬,还有永远偷瞄着我的热烈眼神。

“还不是你那时候说,以后一定要买奔驰,那才够大气。”

林博炀说这,翻转方向盘停到国道出口的一个蜿蜒小径前。

而我,要怎么说我已然喜欢上了更霸气的land rover,矫情的连自己的座驾都青睐于男人气十足昂科雷?

我取下口罩,在浓烈的艳阳下选择善意的隐瞒。

挽着林博炀不如费凌粗壮的手臂走到小径尽头,一个整齐的农家院落全然呈现到眼前。紫檀色的雕花木门,悠然盛开的果树,还有眯着眼睛晒太阳的白猫。

一个穿着汗衫,戴着眼镜,满手泥巴的中年男子循声从里屋迎向我们。

“林博炀,快点!”男子说着,搓了搓手上的泥巴。

“我的梅花怎么还没开?你快帮我看看,啊,天真冷啊!”

男子说完,拽走我身边的林博炀,完全没有看到我的样子。

“叔,还没下雪呢怎么开梅花?我听气象台说过几天就下雪了,下雪了梅花就开了。”

林博炀说着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男人好像真的明白了,对着林博炀笑了笑,笑吟吟的跑到井边,提出冰凉清澈的井水仔细的洗起手来。

“哎呦,真是,博炀你看,我忙在屋里做饭,还以为他自言自语来着。”

挪开钉在男子身上的目光,一个穿着浅花短袖衫的中年女子用围裙擦着手小跑到我们身边。

“来的好,来的好,我做了你喜欢的炖菜和饼子,快来吃!”

女子说着,热情的抓着林博炀的手。

“好啊,我就是想着好好吃一顿来着。”说完,他抓起我的手送我到两人面前。

“这是陈宇,和我一起来蹭饭的。”

听到我的名字,女子慢慢抬头,笑意浮现的脸庞慢慢凝结。

“陈……宇?”

“嗯。”

林博炀热情的回应着,便挽上女子的手臂走向井边。几步开外,他才对着女子暗暗的一句,“待会解释”。

农家饭实惠可口,铺着凉席的炕上,四人盘坐,爽口米酒,上乘饭菜。

除了女子探寻的目光。

想着怎么样开口介绍,显然是件很费力的事。正想着精神不正常的男子起身离开后再介绍。男子忽然放下手里咬了一半的饼子。

“博炀,出什么事了,你怎么突然回来?有眉目了?”

男子说着,夺过林博炀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见状,我几乎僵在那里动弹不得。林博炀却异常兴奋。

“叔,你看看,我身边坐着的是谁?”

男子循声望向我。僵硬的脸庞突然浮现出点点笑意。

“我认得她,陈家的闺女。老陈的闺女,都这么大了,真漂亮。”

男子说着,慢慢抬手好像要摸我的脸。却被一旁的女子拦住。

“老孟,你怎么了,姑娘大了,哪是你能随手摸的,小心博炀揍你!“

“哪里,我们再大都是小辈,孟叔是长辈,哪有那么多讲究。”

林博炀说着,拿过男子的手搭到我的手上。又取出钱夹中的相片。

“孟叔,我是为这照片来的。你看看,你能想起来宥涵,就一定能想起来这个人。”

林博炀说着,指了指照片左边抱着一个女孩子的男人被磨的模糊的脸庞。

“他是谁?孟叔,他叫什么?”

林博炀满心期待的看着被叫做孟叔的男子沉静的脸庞,满眼的期待。

“我连陈家闺女的名字都不记得了,还怎么记得那个人的名字?博炀,让你失望了。”

男子说着,完全另一幅样子。眉间深邃的褶皱,欲说还休的唇,我的记忆里某块褪色的地方却开始慢慢明亮起来。

我确定,他曾出现在我的记忆里,那段莫名失踪的记忆。

“孟叔,我也一样,我也不记得你了。怎么办,我们好像都忘了很重要的事。”

男子看着我,黑色的眸子泛起点点水光。

“宥涵,怎么会?陈嘉尚不是带你走了么?宥涵不怕,真的不关你爸的事。你爸是好人,那女人胡说的,宥涵不怕。”

男子说着,慢慢用双手护住头。

“啊,我的梅花,我的梅花……”

男子一边捂着头,一边赤着脚跑了出去。身边的女子赶紧随着追了上去。一墙之隔的院子外面,一阵东西破碎的响动。

“我就是那么不中用,怎么就是想不起来!怎么就是想不起来!真的不关我们的事,却为什么都死了?不关我们的事,该死的不是我们啊!”

女子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男子的喊叫慢慢平静下来。我放下手中的饼子,眼泪不听话的落了下来。

“林博炀,怎么办,我也记不起来了。为什么离开这里去了别的地方,我也记不清楚了怎么办?”

我哭着,被林博炀护到怀里。

“没事,没事。”

他拍着我,说。

撤掉饭桌的炕越发的宽敞。我枕在有着柴火味道的枕头上,林博炀坐在我身边,用草编的蒲扇赶走难捱的暑热。

“所以,孟叔从那件事以后,就这样时而清楚时而糊涂了。”

我拿着那张褪了色的老照片,林博炀低声的说着。

“当年江城招商引资的经贸委员会的合照。”林博炀说这,指了指照片上方有些毛糙的剪边。

“后来招商引资失败又出了事故,当时主管的官员一怒之下裁掉了上边的烫金大字。照片就成了这个模样。”

林博炀说这,又指了指右侧的我父亲,和父亲怀里的我。

“这张,就是你父亲提议拍摄的。”

照片里的父亲们英俊帅气,一副志气昂扬的笑。怀中的我和林博炀转身背对着镜头,手却暗暗的握在一起。旁边,另一个男人的怀里,一个憋着嘴的小公主正看着我们因为握到彼此而笑的开心的模样暗自伤神。

只是可惜,除了小公主清秀的面孔,他的父亲被故意磨去。只留下扎眼的空白。

而女孩的父亲,正是那张大合影上,除了我和林博炀父亲之外,另一个正常活着的人。

还有另一个不正常活着的,就是照片的拍摄者,孟叔孟自清。

按照林博炀的叙述,和孟自清断断续续的描述。招商引资失败后,按照外商标准定制的原配件瞬间成了一堆废铁。匆匆撤离的外商不仅带走了所有资金技术,更将一大堆无法完成的合同留给了原配件供应商,原配件需求者焦急的等待根本无法生产出来的配件而耽误了后续生产以致无法按期归还货款;原配件供应商又因无法筹措到充足的资金继续完成生产按时履行合同,供应商牵头人妻子,也就是女孩的母亲,因无力承担追债者接连不断的逼迫,抱着孩子从楼顶飞身跃下;而就在母女两人落地的瞬间,焦急筹钱的孩子父亲驾车赶到,看到的,却是水泥地上仍旧温热的尸体……

“后来呢?”

“后来,那人被检方以诈欺逮捕,却在高原服刑的途中遇到车祸下落不明。也就在他下落不明之后,照片上的人陆陆续续的生病离世,失去心智。而现在,你和我,我们的父亲,正重复着前人的悲剧。”

“所以你认为,那人并没有死,而是一直在暗暗报复?”

“没错。因为从他的立场来看,他认定是官/员不作为导致投资失败,而事实上,是外商反悔在先,搭上了所有人的利益和前途。”

“那外商呢?找到没有?”

“按照当初留下的资料,投资的外商是美籍华人,名叫鲍仲先,可是这个鲍仲先,在投资失败前就猝死了,猝死的原因是服药过量导致的心肌梗塞。”

“那是因为他的猝死才让他的公司改变了投资计划?”

“我想不是.鲍仲先死后,他的公司就被注销。更离奇的是,在他死之前,他的原配妻子在杀了他包养的情妇之后同样选择了自杀。而鲍仲先的财产去向,就成了最大的谜团。所以我想,放弃招商引资的罪魁祸首另有其人,这个人和那个抱着孩子的男人,才是我们要找的人,他们两人也正是,这一系列闹剧的主导者,当然前提是,我所有的推断成立。”

林博炀断断续续的说完,好像一部流程紧密的悬疑电影。

微风吹来,我突然觉得周身冰冷。

“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林博炀,你一直都在调查?”

“当然。因为我当初不得已离开伦敦,很大程度上和这个领头人有关。而且创意泄露,也是那个人授意,意图是借我的手打击徐恒,他作为回报把我爸的生意还回来。也就是说,我一直知道他的存在,只是没有见到真容而已。”

“什么?”

“因为我父亲,因为我父亲也卷到了这里,但他却因为这件事的契机,投入商海,重启人生。折磨我的父亲再折磨我,这是比死还沉重的惩罚。所以,你,我,还有因为你而卷入的费凌,我们都是他博弈的棋子,而他真正寻找的目标,正是我们一直袒护着的本尊。”

“你是说……徐恒?”

“没错。排除了所有可能只能是他。只是我还没有找到两者的联系。或者鲍仲先,或者这个男人,其中一个一定是谜团的突破口。”

林博炀说完,仰起头闭上眼睛,靠到身后冰冷的墙壁。

创意泄露,尔溪的死,刘梅的暴毙,我被诬陷调查,还有我经历的意外。

所有的一切只是那人复仇的前/戏?代价会不会太高了一点?

“那就是说,你的回归,和之前的种种,都是那人安排的?”

“没错。”

“那现在呢?是你后悔了,意识到玩儿大了收不了场了,才弃暗投明?”

我坐起身,望着眼前的林博炀。

“如果我说不是呢?”

“不是是什么?你这个混蛋,卑鄙小人!”

“事实是我之前才想明白,事实是徐恒npl满世界要告我的时候我躲在这里找真相。事实是刘梅死后,徐恒一个人去了他生活过的地方找这个人,事实是徐恒知道,那一年在高原有一场车祸有人失踪,事实是他不希望那个人活着,而那人却活着准备着卷土重来!”

林博炀说完,用力的扼住我的脖子。

“你知道这些年我经历过什么?你躺在费凌怀里陶醉在男欢女爱里的时候我经历着什么?收不了场?我连人都杀过还怕什么?而且我告诉你,我杀过的人不止一个。还有你和费凌尊敬的徐总,杀过的人喝过的血远胜于我。如果我再说,我当初被那个人逼,费凌原本可以救我而没有,他是看中了你才袖手旁观让我这辈子无法堂堂正正活在阳光下呢?你会不会觉得有那么一点可怜我,还是更恨我,恨我没有和那人一样死掉而搅乱你们的好梦?”

“陈宇,人活着,凭什么非要当你们的配角?我也是有人爱的,可凭什么你不就会像wendy一样,先问我会不会痛?会不会有那么一点想哭?而不是和别人一样数落我,我是怎么样,我这颗心是怎么样的, 和我一起长大的你应该最清楚,为什么当初不坚持找到我的尸体再放弃?为什么那么着急的投入到费凌的怀抱?为什么在毕业典礼上,没有看到躲在角落里给你鼓掌的我?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林博炀说着,一点一点到崩溃。

我想搂住他,想和他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想和他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事实是我为了找他几乎累死在街头,却还是被他狠狠推开,直到远处传来马达的轰鸣声和人们低声的咒骂。

美好的午后,我得知真相,却也失去了林博炀最后的信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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