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将目光投向窗外。她估计蒙军杀到的日子不远了,从客栈设下的埋伏就可以看出来,蒙赢一定是个极其聪明的人,设计杀招百无遗漏,环环相扣,如果不是宫玉庭的话,说不定就已经得手了。
这次夏军以少胜多,确实是有些得意忘形了。蒙军死伤虽众,毁了五门大炮,但是并未伤及根本,如果几十万大军再次浩浩荡荡地开拔的话,夏军该如何抵挡?
她不确信自己还有没有那个能力再爆发一次,毕竟这一次,就已经让她差不错去了半条命了。说不定一开战,宫玉庭就把自己打包带走了。
水月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左手拇指上的那枚扳指,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你这呆子……”水月越想越觉得这扳指戴在手上就像变相的戒指,她本来不想收的,但是在在宫玉庭的撒娇卖呆加威逼利诱下,水月终于满头黑线地屈服了。
“水月,你饿不饿,我给你送饭来了。”宫玉庭笑着进了房间,手中托着满满一盘子的饭菜。
水月胃中酸水翻涌,她现在一点食欲都没有,看到那一盘子的饭,水月嘴角就忍不住地抽搐,难道要她把这么多东西都吃下去?
宫玉庭在水月的床上先摆上一张小案,然后将盘上的菜一道道摆到案上,每道菜都做得很精致,色泽鲜润,宫玉庭将一双木箸塞到水月手中,说道:“快吃吧,不然一会都凉了。”
水月勉强提起筷子,她实在是没有太多食欲,但是看到宫玉庭期盼的眼神,她还是每道菜都多多少少尝了一些。水月吃的样子很好看,修长的手指轻提筷子,每一个动作都是轻柔而优雅,看上去简直就是一种美的享受。
“水月,在我面前你可以随意一点。”宫玉庭看着,终是忍不住说道,她吃得实在是太少啦,仿佛吃饭也是一种形式,为的只是表现那份优雅而已。
水月放下筷子,轻轻一笑:“从小的习惯,改不掉了,吃饭从来都是这样细嚼慢咽的,不然会被父亲狠狠地痛斥。”
很小的时候开始,水月就习惯了被父亲挑刺,在水月的印象中父亲看向自己和母亲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过笑容。不管自己怎样去讨他喜欢,他总是板着一张脸,也很少有赞赏的话。
水月的母亲出身很高贵,曾祖母是瑞士的公主,可以说是跟水月的父亲澹台敬门当户对。但是但是在水月的眼中,她的父母形同陌路,吃饭的时候偶尔会说两句话,生硬地让人尴尬。
后来水月稍微大了一些,就被父亲安排独自生活。偌大的餐厅里面,一张长长的餐桌,上面摆满了各色菜肴,坐下来吃的却只有她一个人。或许还有老管家在旁边为她布菜,切牛排,然后就退到一边,静静地站着。房子里太过冷清,吃饭的时候小提琴的声音幽幽回响,却只是徒增寂寥。
水月一直认为父亲是爱自己的,只是有些严厉而已,但是这个梦却在她十五岁那年被打破了。
“如果你不想呆在这里,请你离开。”
……
“美颜肚子里有了我的孩子,我要跟她一起生活,离婚吧。”
……
这段被水月祖父硬绑在一起的婚姻,最终在那年宣告破裂。那年,她祖父刚刚过世,母亲拿到离婚协议,冷冷地签了字,回了欧洲。澹台敬将自己的股份全部转到水月名下,然后带着他挚爱的初恋,销声匿迹。
水月知道了这一切,冷笑了很久,什么夫妻,什么父女,全部都是假象!可笑她还在妄想父亲是爱自己的,原来在他眼中,她不过是个包袱而已。还有她的母亲,怎么能走得这么干错利落?到底有没有半分母女情面?
父母相继转身离开的背影,已经深深地烙在水月的脑海中,这种伤害,一生都难以磨灭。
后来的三年,澹台家的重担一下子都落在了水月的肩上,人们都知道澹台家有一个玫瑰一样的少女,但是大家都在质疑,她究竟能不能挑起这样的重担?
事实让所有人大吃一惊,澹台氏这样庞大的企业,不但业绩稳步上涨,而且接连兼并了几大世界知名品牌,再一次登上了商界高峰。
全世界都沸腾了,澹台水月创造了商界的神话!这一年她才十八岁!
水月就是要登上巅峰,然后对所有转身而去的人说:看吧,就算没有你们,我也可以做到最好!
“水月,你怎么了?”宫玉庭看到水月说着说着,神色就变得有些暗淡,心一下就被提了上来。
水月回过神来,用力眨着眼睛,可恶,为什么眼睛这么酸?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回忆不是早被她抛在脑后了吗?她应该早就能够坦然了才对啊。
宫玉庭看到水月的表情,不由有些慌了:“水月,你别哭啊,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水月别过头去,不让宫玉庭看到自己的表情。这是什么情况?自己什么时候变成林妹妹了,怎么这么多愁善感。她心中越想,眼泪越是止不住,好像要把这些年受的委屈,一下子都发泄出来。
宫玉庭轻轻地把水月的身子掰过来,用双手的拇指抹去水月脸上的泪痕,安慰道:“水月,别哭,有我在呢。”她不知道水月这是怎么了,从来都那么坚强的她,原来也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在林中遇到生死危机,以命相搏、身上伤痕累累的时候,她没有哭;客栈遇火,她只身去取圣龙玉,危机重重、九死一生的时候,她没有哭;战场上烽烟弥漫,到处是伤肢残骸,哀鸿遍野的时候,她没有哭。现在却哭得这样心碎,这样无助,宫玉庭的心阵阵抽痛。卸去了坚强的武装之后,这样的水月,更加让他怜惜。
宫玉庭一伸手,把水月拦在怀中,水月顺势伏在宫玉庭的肩膀上,埋头抽泣起来,真是丢脸死了,她顺势把鼻涕眼泪都揩到宫玉庭身上,奇怪,她都多久没有哭了?今天眼泪居然收不住了。
“砰砰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水月心中一惊,立刻推开宫玉庭,端坐在床上,顺便咳嗽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宫玉庭怀中还有水月残留的余温,衣衫上沾上了淡淡地体香,仍是意犹未尽。突然被这敲门声打断了,宫玉庭心中很是不悦,像是吞了火药一样大吼一声:“谁?”
门外那人像是被噎住了,顿了半天才说道:“末将舟行之,将军请李公子和宫四爷到白虎厅议事。”
水月听了,和宫玉庭对视一眼,神色都不约而同地凝重起来,刘攸终于要有所动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