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那人扶着提灯人的肩头,直接低头吐了起来,污秽物弄了一地。提灯人满脸嫌弃地看着,苦着一张脸欲哭无泪。
那人嘿嘿一笑,又猛灌了一口酒,漱了漱口,竟然直接咽了下去,然后他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脏污,又开始胡言乱语。
水月远远地看着这一幕,觉得胃里的酸水在不断翻涌,一种想吐的冲动让她的脸色十分难看。幸好晚上没有吃什么东西。不然现在非得吐绿了不可。
提灯人把醉鬼送到门前,立即提溜着灯笼掉头就走,看那样子,像是哪怕多呆一秒都不愿意。醉鬼笑笑,也不在意,径直骑着毛驴进了院子。
刚一进门,一股冲天的酒气就扑面而来,并且夹杂着食物腐烂的味道,水月忍不住皱着眉头倒退了几步,昏昏欲睡的宫玉庭也被这难闻的味道熏得清醒了许多。
水月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人,一身浅蓝的衣服被洗得发白,上面满是褶皱,身上带着一股落魄寒酸之气。满头黑发油油腻腻,用一根木簪子松松垮垮地插着,面前垂下来几缕发丝粘腻腻地贴在脸上,让水月看不清他的面容。唯一露在外面的胡子拉渣的下巴,却很不华丽地沾着刚才吐出的赃物。
他翻身从驴背上下来,却差一点摔倒,水月正欲上前扶他,却被宫玉庭拉住了。宫玉庭用剑鞘拖着醉鬼的身子,才终于让他稳稳当当地站住了,但是他的脸上却带着明显的嫌弃地神情。
开玩笑,要是水月真的去扶了这个醉鬼,他怕控制不住自己像幽魄一样动手砍人。
“你……你们是谁?怎么在我家中,如果是小毛贼的话,还……还是快快离去吧,上次有个贼在我家逛了半天,最终眼……眼泪汪汪地走了,哈哈哈……”他说着说着,便自顾自地笑了出来,水月跟宫玉庭面面相觑,完全找不到笑点,这个人简直莫名其妙。
宫玉庭将剑鞘收回,他拉起水月向门边走去:“看好你的疯姐姐,告辞!”这个地方乌烟瘴气,他一刻也不想多呆。
水月心中憋了一天的火气,终于爆发出来了,哀其不幸 ,怒其不争,大概就是她现在这种心情吧?她挣脱了宫玉庭的手,几步来到醉鬼的面前,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巴掌,“你这废物,好手好脚却整天只知道酗酒,你姐姐是你唯一的亲人,你也不知道好好照顾她,你知道她今天在街上是怎样被人欺凌的吗?再看看你的样子,邋里邋遢,不修边幅,说你是行尸走肉头还是抬举你了!”
水月一发飙,一下子把宫玉庭镇住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水月如此气势逼人地训斥人的样子,微微惊讶地挑了挑眉。
醉鬼沉默了,半晌无语,油腻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颊,水月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多事!”半天醉鬼才吐出了这两个字眼,冷冷的腔调让人听着很是不舒服,“什么都不知道,还敢大放厥词,想要对我说教,你还差得远。”他说出的话刻薄得不留半点情面。
水月惊讶与封云颠的变化,他身上虽然依旧带着重重的酒气,但是那说话的语气中,带有一种难言的孤傲与自负。
水月先是一愣,接着哂笑道:“猖狂什么,本小姐从小天资聪颖,也从来没有用这种态度跟人说话,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哈哈哈……”这人笑得肆无忌惮,“不过是一个小女子,也敢妄称天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封云颠不打女人,这一巴掌的帐我先记着,夜深了,两位请回吧!”
封云颠开始逐客了,水月也是被他气得心中怄火,从来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人,今天算是开眼了。
“我们走!”水月正要拉着宫玉庭离开,但是却发现他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怎么了?”水月询问道。
宫玉庭摸了摸下巴,沉吟不已:“封云颠这么名字似曾相识啊!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封云颠正要抬脚迈进屋子,听到了宫玉庭的话,他的脚步一顿,抬起头来望向星空,面前脏乱的头发散开,露出一双星空般灿烂深邃的眸子,“还有人记得我吗?”他像是在发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宫玉庭定定地看向他那双星眸,眼中又是了然,又是感慨:“先贤居的星贤……”他轻轻说道。
水月疑惑更盛,“什么是先贤居?”水月从宫玉庭的口气中,大致可以听出这是一个相当了不起的地方,居然可以让一位世家的天才感慨至此。
水月又打量了封云颠几眼,想从他身上捕捉出一些蛛丝马迹,结果竟然真的看出了一些门道。“星!”水月一声惊呼,封云颠的酒壶上,一个星字荧光闪烁。
宫玉庭走近了几步,仔细看了看葫芦上的印记,深吸了一口凉气,“是先贤居的记号没错,当年先贤居中惊采绝艳的天才人物竟然落魄至此。”宫玉庭心中无限感慨。
“说道先贤居,这是整个源洲上文人雅士心中的圣地。先贤居传承比起世家也不逞多让,它的延续靠的是天下贤士而不是像世家的血脉传承,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宫玉庭说出这番话,心中不无感叹。
“先贤居每十年一开,广纳天下贤士,很多人从少年考到白头,也只能对着先贤居的大门望洋兴叹。当然了,如果你的才学天下皆知,也会受到先贤居的邀请。先贤居中宿老名儒处处皆是,也只有到了那个级别才差不多能领悟先贤居的深奥义理。不过也有个别不可以常理计的变态天才。”说着,宫玉庭不由自主地看了封云颠一眼。
“这位应该便是十一岁便进入先贤居,名动天下的星贤了吧?凡是能够通过先贤居的考核的人,都可以得到属于自己的贤者封号,而得到这种荣誉的人,世上绝不超过十指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