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萱还没有完全平复的热潮瞬间坠入冰窟,把眼前的一切都归结在自己身上了,看到潘棒槌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之后便沉默不语,心中一阵刺痛。
阴差阳错的相识,不知不觉中已经深埋情种,只是她还不知道,在她的肚子里,一颗幼小的种子已经开始发芽。
梁康回光一刻,终不长久,鬼面凶性大发更加快了梁康的气数流失,欧阳海燕走出铁算盘魂域的那一刻,一代枭雄肉身长眠。
然而梁康之魂并未消散,只见魂魄离体后没有丝毫阴森之感,反而慢慢呈现淡淡的金色,残忍、慈悲、暴戾、安详的气息同时出现在他的魂体之上,却不会让人感觉奇怪。
愁苦的表情反而让人一眼看去心生大欢喜,好似一切不平事都成了过眼云烟。
梁康生前虽说被洪玄点化,但受困于尘世牢笼,阴阳之事始终看不穿、看不破,而今肉身死亡,阴阳互通的一刻,前生过往事事明了,一念通达,大彻大悟。
鬼面杀死欧阳海燕后,战战兢兢的看向梁康之魂的变化,他从未见过这种灵魂,忍不住有拜倒的冲动。
“都去死,全都去死!”
潘棒槌抱起欧阳海燕,仰天大吼,灵气鼓荡,阴阳锁魂疯狂运转,搜寻一切活物,双目未出现黑白之色,而是变成血红。
从发根开始出现红光,瞬间染遍满头黑发,冲天杀气冲破海面,冲破尘微界,冲破仙界屏障,一路破开三十六重天,直达鸿蒙道场,沉睡中的鸿蒙天道突然睁开双眼,大道之音牢牢锁住要冲入混沌的杀气锋芒。
众神纷纷心声感应,躲避杀气入体,免得心生壁垒,阻碍大道轻灵,如此杀气可与杀神争锋。
“成了!”老君微捋胡须,说道。
“哈哈哈……”通天教主大笑声传遍三十六重天。
“唉!”梁康悠悠一叹,“曾经为人,便是僧,一利二分,便是贫。鱼米之争,气运之争,颜面之争,大道之争,争来争去所为何故,到头来不过是一贫如洗的僧人。”
“无争则无恶,无利则心安,善恶果报自有因果,瑞辉,还不速速醒来!”梁康在即将成魔的潘棒槌心中当头棒喝,宏钟大吕的声音,威严肃穆,涤荡人心。
轰……
潘棒槌被喝的神不附体,浑浊的灵台却瞬间恢复清明,迷惑的问道:“你是谁?”
“我?”梁康愁苦的想了想,说道:“不过是个一贫如洗的僧人,即将前往地狱,不荡平地狱怨念便雪藏终生,贫僧……地藏。
你若信我,便放下杀念,我定然保得海燕姑娘神识不灭,待你证得大道,是再续前缘还是放伊人归去,全凭你选择。”
不待潘棒槌回答,梁康再次说道:“鬼面,你可愿回地府接受千年酷刑,并守护海燕姑娘魂魄?”
“我愿意。”鬼面匍匐在地,恭敬的说道。
梁康随手一招,判官笔从肉身的心脏中飞出,直直插入鬼面头颅,“判官笔携带我前生心血,今生入你天门,忘你能善听人心,能顾鉴善恶,察听贤愚。用心聆听,便可听尽心语,此中真谛玄不可闻,以后你就叫谛听吧!”
“是!”
“瑞辉,海燕姑娘的灵魂就交给我吧,人死不能复生,来世自有果报,放下吧,放下吧!”梁康愁苦的说道,声音越来越缥缈,直入人心。
“放下……”
“放下……”
潘棒槌双手托着欧阳海燕渐渐冰冷的身躯,梁康的声音让他越来越平静,天灵之上金光大盛,丹田之内一颗金丹缓缓成形。
此刻敖萱分明能感到潘棒槌身上祥和却疏远的气息,极乐无情,太上忘情的意味也越来越重,可她不敢打扰。
三十三天上两位至尊也在紧张的看向这里,虽不能说成败在此一举,但如果这次成功,未来的布局便会简单很多。甚至是不可逆转。
眼看金光即将布满全身,已经变为红色的头发也开始染上金色,眉心的朱砂痣却突然闪烁起来,轰,魂识再起波澜。
当初被铁刀上的灰色气流融合的金,红,粉,黑四道道气息,平衡被打破,再次纠缠起来,不过明显其他三道处于弱势。三道气息联合抗衡金光的镇压,两方争锋,却不至于身体衰败。
潘棒槌在体内痛苦的刺激下悠然转醒,一声凄厉的怒吼,丹田内凭空衍生出一道灰色气流,灰色气流出现,四道气息顿时偃旗息鼓,强势金光也开始节节败退。
“放下……叫我如何放下,我又为什么要放下,杀妻之仇只有血偿,海燕之死,我要让整个古妖族陪葬。”气势再次攀升,即将成形的金丹瞬间散开。
砰……
双眼射出两道红光,鬼面在红光之下炸开。
“罢了,因果自有定数,忧人自忧,何苦哀哉!”梁康面容更加愁苦,抓住鬼面残留的神识,单手一划虚空洞开,鬼气森森一闪而没,空间恢复时,梁康也跟着消失了。
三十三重天上,通天教主疑惑道:“那灰色气流是什么,竟然连我都不认得。”
老君抖了抖拂尘,“此子曾是先天生灵,无根浮萍不入六道,窃得那逝去一道转世重生,有此玄异也是正常,你我要成之事本就是大道中的一线机缘,两两相合实难掌控。
不过正是如此,此子一定要掌握在我们手中,天道之下有三无有四,三生万物,四则生乱,彼岸之主绝不可成至尊。
这事还必须此子去完成,逝去的一道,终归是逝去的一道,也只有他做彼岸之主,才能把彼岸之主的气运压下去,否则换成任何人,我们三尊的名头就要改成四尊了。”
教主微眯着眼睛说道:“三之道,不容侵犯,可是天道运转,心魔界之上当生极乐彼岸,彼岸之主气运通天,想压制何其困难,希望不会弄巧成拙。”
老君呵呵笑道:“天道运转自有乾坤,这盘棋下的就是四两拨千斤的手段,星辰泯灭容易,改变其轨迹却难如开天,然而只要点中阴阳,也不过是动念之间罢了。”
教主深以为然,放宽心的说道:“下一刻棋子落在何处?”
老君随手一指,元气滚滚而下,正是神龙国西南。
终日瘴气弥漫,一潭死水的西南边陲,洪家二小姐洪妍裳正在梦雨童的房间里发呆,自从梦雨童离开后,才刚满二十的洪妈妈便成了洪家第一闲人。
母凭子贵,一梦生子的洪妍裳地位尊崇超过家主洪广,从小收相夫教子观念影响的洪妈妈,没有夫君,儿子出门,可是憋坏了。
啾啾……
洪妍裳被一声奇怪的叫声惊醒,回眸一看,只见一只赤色小鸟趴在窗沿,一边翅膀不规则的耷拉着,上面还渗着血,一双小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她,灵性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