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来客
待众人三五成群的散去后,已到了酉时上半,这个时间附近的学生都开始在回家了。侯栖峦与关熙卓兄弟二人也一同向着关索岭的方向走去。过了回马渡后,路上已看不到行人,三人展开身法,你追我赶,很快便到了千丈崖下。
千丈崖,便是关索秘境缺口处的那处悬崖,此时崖壁上正垂着一条儿臂粗的绳索。这本是关熙卓他们十岁后父亲供他们上山之用的工具,也是留给他们的一道磨练。两年来他们上上下下早已驾轻就熟,然而今日却不同以往。
因为从今天开始他们就要锻炼徒手攀岩,那道绳索今后只能作为他们自救的工具。
侯栖峦对他们两个微微一笑,“呵,我先上去等你们,你们要加把劲噢,先上去的有奖。”
“奖多少?”
“什么多呀少的,就一定是钱吗?你的脑袋都钻钱眼里去了。”
“哼,你还说我,当年鱼肚圆给了你两千一百两,你却只给了我一百两就把我打发了,你没钻钱眼里,那一千两给我呀。”
“哼,亏了你还大丈夫男子汉,说话怎就这不算数,那一千两不是给我做生日礼物了吗?”
“那是两千两好不好?”
“那又怎样,我六岁过生日,七岁就不过了吗?要按每年一千两来算,你还欠我五千两。”
“哇靠。天呀,你打个雷劈了我吧!”“呃,不对,打那年到现在,你才过了六个生日,我怎么会欠你五千两?”
“我又快生日了,今年的一千两你能给得了吗?”
“啊!”关熙卓一下捂住胸口,似是虚脱般的言道:“老二你先上吧,哥现在浑身乏力,怕一时半刻是上不了崖了。”
“别理他,熙越,你就先上,上去就是一千两。”
说完再不理他们,纵身而起,抓住了离地两丈处的绳端,腾身而上。
“哥。”关熙越在崖壁边上回头道。
“上吧,哥在后面看着你。”
“嗯。”
就这样,关熙越在上,关熙卓在下,哥俩始终隔着五丈前后上了崖。
“熙越好棒,回去我就给你拿钱去。”
“不用,只当给你做礼物了。”
“呵,真乖。”瞥了眼后面的关熙卓道:“哪像某人,就跟欠着他什么似的,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见后者瞳孔开始放大,“哼”了一声,便转身飘远。
要说三人身法那是各有特点,侯栖峦飘渺的像一只彩蝶,关熙越则宛若一只灵豹,而关熙卓却更像一只海燕。
三人各展所长疾速穿越,百丈距离转瞬即至。
刚进院,就见数人正围张方桌觥筹交错,气氛好不热闹。
“孩子们回来了。”着绿衣的梁木娇在坐桌子北侧着白衫的关承羽右旁轻声道。
跟着几人放下酒杯看了过来。
“哈,承羽老弟好福气,瞧这三个娃儿长得,啧啧,哎,羨煞旁人呐!”坐桌子西侧的四旬紫服虬髯大汉张着虎目笑着开口道。
“长得怎么样呀,你又说不出个花来呀,嘴突噜得倒挺快。”南侧坐着的四旬靛装文雅男士接口道。
“你会整,那你给整两句。”
“本来有,给你这一搅搅,又给整回去了。”
“哈哈哈哈……”文雅男士一句话惹得众人轰然大笑。
“你们呀,还是改不了这斗嘴的毛病。”梁木娇笑着道,接着转头看向三个在驻足观望的孩子,“都过来呀,站那么远做什么?”
“噢。”还是侯栖恋在前,三人徐徐上前而来。
文雅男士看着走近的侯栖恋,神情一震。
“慕容大哥是否觉得她像一个人?”
“真像,如果个子再高一点,再换上一身白衣服。”文雅男士的眨眼光有些迷离,似是想起了美好的过往。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正是变化最快的时候,用不了多久呀,怕是连这点差别也没有了。”梁木娇也在一边感叹道。
“弟妹呀,月儿姑娘后来就一直没来看过你们吗?”
“要有就好了,当时我只说让她遇到事情解决不了就来找我们,也没说要她没事就不要来呀,这个死丫头,非要把人想死才甘心。”
“哦。”文雅男士语气里带着几分失落。
“爹。”此时侯栖峦他们已到了近前,前者对着桌东侧坐着的一袭青衫的侯公瑾轻唤了一声。
侯公瑾“嗯”了一声,待关熙卓也上前叫了声“师父”后,开口道:“这两位是——”
“欸,不若让孩子们猜猜看。”文雅男士抢声道。
“哈哈,对呀对呀,猜猜看,猜到了有奖噢。”虬髯大汉立刻探身接着道。
嗯?又是有奖,三个孩子心想怎么他们大人跟我们玩的一样。他们却不知江湖上长辈初次受晚辈拜见,都是要准备见面礼的。
关熙卓微微一笑,向父亲看过一眼,见后者微笑点头后,举止便有些放纵起来,“这位长着大胡子的伯伯,体型状硕,威风八面,不用问一定是爹常提到的南宫群南宫伯父 。”
南宫群在他说话之时,特意地将上身挺了挺,以求更加附合他所说的优点,待到他如此另类地道出自己是谁后,哈哈大笑:“刚才见你进退有礼,还暗觉可惜,可现在再看,哈哈,倒颇有我南宫群的几分风彩。”
“侄儿关熙卓拜见南宫伯父。”关熙卓躬身行礼。关熙越与侯栖峦也忙致礼。
“好。”南宫群看着关熙卓,“你拜了侯老弟为师?”
“是。”
“论武功你们关家足可盖世,唯一打败过你爹的侯老弟也成了你师父,论兵器你又有天下第一剑,伯父我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
“那您老人家有什么是他们没有的呢?”
“我想我南宫家除了钱多点外,别的也没什么好显摆的了。”
“钱好。”“不好!”关熙卓马上接口道,不好却是侯栖峦说的。
“哦?”南宫群疑惑地看着这两个孩子,“到底好还是不好呢?”
关熙卓嘿嘿一笑道:“钱多了自然是好的,可钱多了乱花就不好了,栖峦只是怕我养成奢侈的恶习。”
“哼!”侯栖峦直接偏过头去。
关熙卓虽然说得有些道理,但在场之人哪个又是好哄骗的,只是孩子们自己的事,他们也不好过多干预。
南宫群此时道:“如此看来,栖峦的自制力定是高出一些,不若就将钱交于栖峦来保管,你们看可好?”
关熙卓直觉一晴天霹雳直打到他的脑门上,为什么世事的变化如此之快,如此惨绝人寰的痛苦非要降临到我这么一个小孩子的身上呢?
在思想经过一阵断片后终于清醒了过来,这时看到老二已经在对那文雅男士大礼参拜了,他自然知道那人便是慕容志,此刻只见慕容志将一本册子交于关熙越道:“熙越,为师的这套‘斗转星移’心法本为我慕容一脉的密学,历来非嫡系亲人不授,今日我将它传于你,你便是我慕容志的关门弟子,我慕容一脉传至此代人材凋零,希望你学有所成后,在我慕容世家有一天遇到危险时,能给予庇护。”
慕容志一翻话说得语重心长,大有英雄末路之感。其实以他此刻的修为,已于那笑面阎君普方相当,江湖之中已是能数得上号的人物。但他所接触的人里却有那寇伦,侯公瑾,以及武林中人人敬仰的关家父子。这一座座难以企及的高度,让他在心里越来越偏极的强调着自己的肤浅。
“徒儿谨记在心。”
慕容志“嗯”了一声,将他拉了起来,“如今只剩下小丫头你了,说吧,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栖峦什么都不要,栖峦有师父疼,什么也不缺。”说着便走了过去腻在了梁木娇的身上。
看着她们站作一处,众人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梁木娇与月儿初见时的情景,梁木娇还像当年那样容貌一点都没变,而月儿不过是换了身绿裳。
慕容志突然哈哈一笑,“栖峦的确什么都不缺,可两位伯伯也不好就如此厚着脸皮不给不是,不如这样,如果哪天你要出嫁,这嫁妆就由慕容伯伯来出,你看可好?”
“呀,你说的什么呀?”侯栖峦一下羞得只往梁木娇的怀里钻。
“哈哈,我看这个好,公瑾老弟,你说呢?”南宫群在一旁接口道,也不知是没心没肺,还是有意而为。这家伙的头脑现在是功力见长,也有了让人猜不透的时候。反正经他再这么一说,慕容志的那句话就再不是戏言。
侯公瑾此时一笑道:“有人上赶着替我出钱,我能有什么不乐意的,恐怕这会儿最高兴的应该是承羽才是。”
慕容志与南宫群两人先是一愣,接着看了看关熙卓兄弟二人,皆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后知后觉,跟着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只见侯栖峦将脚一跺,“爹呀,你怎么也跟他们一起羞女儿,唉呀,不理你们了。”说完就向着后面的屋中跑了进去。
余下众人更是一阵哗然,梁木娇看着慕容志暗自摇头,知道他在心里是把侯栖峦当成是月儿的女儿。
此刻时间已接近戌时,秘境的光线早已昏暗起来。但几人功力深厚,并没受太大影响。
“刚才承羽老弟好像一直没怎么说话?”南宫群此时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公瑾的话也不多,好像就我们两个在表演了似的。”慕容志也跟着疑惑道。
“因为我正在等某人开口。”关承羽说着微微一笑,样子说不出的洒脱。
“为什么不是你先开口?”侯公瑾也玩味地看着手里的酒杯,微笑着说道。
“因为某人一定会开口。”关承羽微笑着看向侯公瑾抱起双臂道。
“哈哈哈哈,”侯公瑾朗声一笑也把头转向了关承羽,“别忘了上次输的可是你。”
“可不服气的却是你。”
“好,说得好,关承羽,若你这次再敢放水的话,我就要你的好看。”言罢,一股战意冲天而起,激得长发一阵飘荡。
“公瑾境界再做突破,我又怎敢托大,不过公瑾若还想着大家今晚有地方下榻的话,咱们还是换个地方为好。”
“带路。”
“好。”好字一出口,关承羽已从椅子上拔身到了两丈的高空,而后就在空中迈开步子,朝外虚渡而去。
接着侯公瑾也跟着腾身空中,踏脚处,九颗卵状晶石排成一圈,就像一朵九叶莲台,跟着另一脚向前踏出,莲台又出现在另一只脚下,如此追赶着关承羽的方向,转瞬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