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捧在怀里的，是已经腐烂地不成样子，无法辨认生前样貌的尸体。

只有通过那三条依旧泛着金属色泽的尾巴才能勉强确定，这个爬满蛆虫的不明物体，真的是那只曾经老喜欢躲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喷火猫。

瞳孔不自觉地猛然收紧。

“你已经夺走了我的梦想，又一步一步摧毁着我的人生，”叶龙的声音开始激动起来，“现在，连我最重要的伙伴都不能放过吗？”

这是叶灵第一次看到如此失态的叶龙，用着近乎嘶吼的嗓音控诉着自己犯下的罪行。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叶龙的质问。

这是他第一次经历亲近的生命从世界上消失，而且是以一种如此惨烈的方式。

就像被一根攻城木狠狠撞在胸口一样，他脑中一片空白，随即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恶心。

他不禁别过头去，弯下腰大口呕吐起来。

“为什么我会遇到你？为什么我们叶家要受这种苦难？”叶龙大声质问道，仿佛要将多年的委屈一股脑的全部爆发出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好不容易止住了几乎要将整个胃袋都翻过来的势头，叶灵扶着膝盖，用虚弱的声音喘着粗气问道。

“你说的这些，我听都没听过啊。”

“因为我是你亲弟弟，我们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啊，我是你最喜欢的弟弟，你是我最尊敬的哥哥，难道不是这样么？”

已经快要失去思考的能力了，他觉得自己脑袋快要爆炸了，叶龙的声音好像勾魂的恶鬼，要将他尘封在记忆深处的黑暗部分给强行拉出来。

“是啊，确实是命中注定，但不是你想的那样哦。”叶龙歪着头冷笑道，“亲弟弟？你这个该死私生子是在开玩笑么?”

“你该不会真的忘了我们初次见面的那一天吧？”

“是了，好像是那个女人在你记忆上做了什么手脚才让你以为自己真的是叶家的二少爷的吧。这也难怪你这些年都能过的那么安分了。”

好痛苦，痛得连呼吸都顾不上了，头好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刺激着自己死也不想去触碰的那块禁区。

“最尊敬的哥哥？别开玩笑了。”

“如果不是因为族内没有任何人愿意和你这个外来人接触，你会将所有感情都寄托到我这个假冒哥哥身上么？”

“啊，顺带一提，族内排挤你的风气也是我在幕后推动的哦。只是没想到没有朋友的你居然会选择了二次元这条路，实在是让我有点失算啊。”

排挤？没有朋友？

啊..原来是这样啊。

叶灵突然想起了遇见小春之前的自己，那个终日独坐在画板与魔法显示器前，即使上街都只有一个人的孤单身影。

所以他才会这么喜欢这个哥哥，因为在遇到小春之前，叶龙就是自己唯一说得上话的存在啊。

“你是不是奇怪，既然我在族众煽动大家排挤你，为什么自己却要跟你保持那么亲密的关系呢？”叶龙疯狂的笑道，“因为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让你完全绝望，只有无论何时都给你一丁点希望，才会让那一天的叶灵永远不再出现啊。”

他到底在说什么，果然是疯了么？

“我不会允许你伤害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一人的，所以跟你的接触交给我一个人来就好了。即使我每次见到你都怕的要死，但是想到为了整个叶家的存续，我也只能忍着一把掐死你的冲动向你微笑不是么？”

叶龙疯狂地笑着，那张平日无比阳光的笑脸现在看起来实在是显得有点可怖。

“哥哥，不要再说了。”叶灵捂着脑袋，右手无力的举起，想要阻止叶龙进一步的发言，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体内蹦出来了，那个他一直以来不愿意去面对的，让他从内心深处感到可怕的东西，“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们到此为止好不好。”

“哥哥要是不喜欢我的话我离开叶家就好了，我现在就去别的城市，哥哥回去只要说没见到过我，我就变成失踪人口了不是吗？也没人会怀疑到哥哥身上，父亲也只会以为我贪玩糟了难而已。这样不是很好吗？”

别说了，求求你，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父亲？请你不要这样称呼那个男人。”叶龙厌恶地看着叶灵，“别以为我不知道叶远峰只是被那个可恶的女人控制了而已，你以为那天我没注意到父亲的眼睛么，那种空洞的眼神一看就是被控制了灵魂的人才会有的表现。”

“我听不懂，我真的听不懂啊，哥哥，别说了好不好。”叶灵突然大喊道，泪水在脸上不断流下，“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你就算杀了我，猫猫也不会回来了啊！”

而且猫猫的死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叶灵绞尽脑汁也无法想明白这两件事的联系。

“但是只要我现在在这里杀了你，说不定就能救下叶家哦。”叶龙突然平静了下来，冷声道，“你们母子俩给我们叶家带来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所以自言自语地说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归根结底也只是想杀了自己而已么。

“杀了我，跟救叶家，又有什么关系？”叶灵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从刚刚开始叶龙就一直在说一些只有他自己才听得懂的话，什么控制灵魂，救回叶家之类的，被控制灵魂的该不会就是他自己吧。

“看来你是真的忘了啊，”叶龙冷笑道，“那我再给你复述一遍好了。”

我们初次相遇时，你对我说的那些话。

“啊，真是一条败犬呢。”黑发银瞳的少年露出诡异的微笑，“但是即使作为败犬也要笑着活下去哦，毕竟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哥哥了呢。”

“而且不要会错意哦，我是不会来和你争家主的位置的，你就安心的当你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好了。”少年拍拍他的肩膀，嘴角冷酷地微微翘起，“因为这种马上就要被毁灭的小家族，即使当上了家主也没意义啊。”

叶龙颤抖着低下头去，不敢与那双可怕的眼睛对视。

“布鲁斯维克，你在跟第一次见面的哥哥说什么奇怪的话啊。”少年身后传来年轻精灵略带责怪的声音，“你们以后要好好相处哦。还有你叫叶龙是吧，不好意思哦，这孩子还小，有时候会说出一些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话，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是。”布鲁斯维克面无表情的向叶龙点点头，转身被精灵女子拉入屋中。

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话？叶龙站在原地久久不敢挪步，背后被冷汗打湿了一大片，这是‘说出去就杀了你’的另外一种表述方式么？

啊，原来是那件事情么。

脑海中尘封已久的记忆被再次打开，过往的一切黑暗如潮水般向他涌来，直到将他完全吞没。

所以说，都让你不要说了。

叶灵捂着脸，久久说不出话来。若是从后面看过去，会发现一片淡淡的红色正在向脖子根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