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徐徐,天高地阔。
今日晴空万里,虽有些恼人春风,但也算的上好天气。
然而泰来阁下却是一片萧索,分别是感上的,没有人东西可以融化目送远去人的无奈,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相聚就不该甚欢,也不至于离别的凄苦。
“前辈,就送到这里吧。”花中泪、陆离和野姿三人停下来说道。
三人转身望着身后百闻老人佝偻的身子和慈祥的微笑,如果这一幕是真的,倒也真有些催人泪下。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老夫也只能送到这里了,来日方才,但凡老夫还在一日泰来阁的大门便向三位敞开。”百闻老人微笑着说道。
“人生无期,但江湖有约,我们一定会再会的,还请前辈保重身体。”花中泪笑了笑说道。
一定会再会,这似乎是临别时康概又无期的承诺,但从花中泪口中说出的便没有废话,人心不古、江湖不灭,正邪终须一战。
“叨扰时日承蒙前辈悉心照顾,我们三人就此告辞。”陆离说道。
说罢,三人合拳行李之后,转身朝着泰来集尽头走去。
望着三人离开的身影,老人目光深邃,那里面似乎饱含了很多很多,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觅见了一丝不舍,但终究是一闪而过罢了。
皱纹纵横脸庞露出了诡异的笑,笑的有些邪恶,或许这才是他的本性。
再往前走便出了泰来集,三人走的很慢很慢,看出来很多不舍暗含其中,但他们终究都是不善表达的江湖浪子,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变得可爱。
“我们就此分别吧,陆兄,保重。”花中泪望着陆离说道。
“花兄,保重,记住,我在泰来集等你,一日不来我等一日,一年不来我等一年,一辈子不来我等一辈子。”陆离望着花中泪冷冷的说道。
“要是从前,我一定不相信你耐得住这份寂寞,而今我倒是很愿意相信,祝你们有情人早成眷属。”花中泪微笑着瞟了一眼野姿。
他并不是一个善于开玩笑的人,往往这种人说出来的笑话,有时并不那么好笑却有人总愿意去笑,毕竟太难得。
陆离笑了,野姿也笑了,貌似只有花中泪笑得最大声。
花中泪转身大步走去,转身那一刻他收起了笑容,鬓角那屡凌乱的青丝敲打在冷峻的脸庞。
似乎,冷峻才是花中泪应有的颜色,这样子看起来倒也多了份自在。
目送着花中泪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陆离和野姿才转身朝着黄逅村的方向走去。
“你和花大哥曾经发生了些什么?”野姿好奇的问道。
“我们之间发生的故事比这泰来三脉还离奇,就连我自己都不愿意去相信,你只需要记住花中泪是天下最值得相信人。”陆离冷冷的说道。
“比你还值得相信吗?”野姿再次问道。
“哼哼,我又怎及他的万分之一。”陆离笑了笑说道。
望着陆离那张不会撒谎的脸,提及花中泪时那上面似乎写满了故事,野姿也不再去多问,任天下千般男人,她只需要守住身旁这个就好。
暮色萧萧,春风浩浩。
朝阳有多明朗,夕阳就有多挣扎;朝阳照亮了多少人,夕阳也就无奈了多少人。
夜幕降临,轰隆一声巨响翻滚着袭来,春雷炸响在洛阳城的上空。
夜晚,乌云压城也并不可怕因为没有人看得见,但恐怖却是真实存在。
一道闪电划破唐来楼的上空,春雷的轰鸣也徘徊此处似乎不肯离去,这里曾是洛阳最热闹的去处,而今这里却成了洛阳人人避而远之的鬼楼,就连周围的街坊都避而远之,方圆那几条街道都已经没有了人。
哒、哒、哒......
沉闷的马蹄在积水中哒哒作响,一匹气喘吁吁的马,马上坐着被淋湿的人,一人一马从唐老楼大堂大门正对的那条街道尽头缓缓驶来。
一人一马似乎与黑夜混为一谈,若非时而惊显的电光,听这哒哒的马蹄却不见人马倒真像是闹鬼了。
这里是鬼楼,雨夜向着鬼楼驶来的又到底是人还是鬼呢?
马似乎已经走不动了,但在皮鞭挥舞呵斥下,它依然缓缓前行着,还好它马上就可以休息了。
黑色的人,黑色的马来到唐来楼前停了下来。
来人下了马,将马拴在一旁木柱之上,那里无法遮风避雨,可马儿却无从反抗。
来人走到大门前取下头上的斗笠,轻轻拍了拍蓑衣上的雨水,他突然回过头望着夜空,刚好一道闪电点燃苍穹。
来人在笑,他的笑还是那般熟悉,还是那般诡异,他就是追影无风,那个和阴谋同行的男人,他来了阴谋还会远吗?
咯吱、咯吱,门开了。
大堂里,阴风时作,追影无风走了三步便站定在原地。
“你来了。”一阵如幽灵鬼魅般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是女人的声音,只有女人的声音才如此尖锐;但这似乎又不像是人的声音,因为这是只有九幽之下的冤灵才能发出哀怨。
又是一阵电光划破夜空,这阵光刚好也照亮了大堂里最幽暗的角落,那里有一个人,一个身着红衣的女人,这样的红有些不太自然宛如鲜血一般的红。
为什么确定她是个女人?因为她站在那里的身形极像一个女人,而且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那婀娜身段一定得有一副配上它的面容。
可就算她有一副骄好面容她也再称不上美人,或许世间任何一个女人都能比她美,因为一头如寒冬深雪的长发,已经剥夺了她作为女人的资本,这样的女人要么认输要么愤怒,或许还能勉强苟活。
可眼前这个女人,很显然她选择做了后者。
“你为什么不说话?”白发女子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
“无风实在于心不忍,若是陆离贤弟见到你如今模样,他该如何面对自己又以何来面对你?”追影无风说道。
追影无风话音刚落,突感一阵劲风迎面袭来来不及躲也来不及退,当他在此睁开眼时,白发女子已经近在跟前,单手掐住他的脖子令之动弹不得。
“记住,不要在我面前提及这个男人,否则你会死的很惨,切记没有下次了。”白发女子愤怒的说道。
又是一阵电光划过,这次白发女子的脸就尽在咫尺,这张脸也终于变得清晰,虽然没有人愿意相信白发女子就是她,但是事实上白发女子就是夕月,曾经那个活波可爱倾倒唐妆、陆离以及花中泪的女子,而今她已然沦为唐来孤院一孤魂野鬼,问世间情为何?直教人生死许。
“夫人,我可以理解你此时此刻的心情,你不愿听我也就不提,我这次来是向你告别的。”追影无风说道。
“告别?你要离开洛阳?你要去向哪里?”夕月问道。
“追影无风于这唐来楼侍过两主,却不曾想到都害于那独臂剑客花中泪之手,在下虽是红尘一杀手但也知报恩之义,而今江湖再现花中泪身影,就算追影无风杀不了他却也想去试试,不求杀之成仁但求舍身取义。”追影无风情真意切的说道。
他还是当初那般会说,或许他武功并不算最好的,但他说假话的本事却是独一无二的,能将假话说的滴水不漏这也是他江湖求全的绝技。
追影无风跪地合拳,今天他还带来了烈焰剑,倒像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突然,夕月闪到追影无风跟前,夺去追影无风手中的烈焰剑。
“当初你托剑于我,我拒绝了可今日我想收回这把剑,曾经有人说过这世间只允许存在一个最好的剑客,但说这句话的人并没有做到,今日我便来替他完成,从此我与他再不相欠。”夕月冷冷的说道。
说罢,横剑一挥,狰狞的剑气脱刃而出,劈打在木椅上,木椅瞬间变成两半。
“夫人,不可啊,花中泪剑术之高而今在江湖少有敌手,在下万万不可让夫人去冒此大险,在下踉跄之躯死也就死好了,夫人若是半点差池追影无风如何面对良心?”追影无风厉声劝说道。
“这些事情与你无关,若你真有良心就好好活着,这个世上有良心的人已经不多了。”夕月说道。
“可,可......”追影无风还准备说些什么。
可曾想到话未说尽,便被夕月用掌风击飞门外,“砰”的一声唐来楼大门又被紧紧的关上。
“既然夫人心意已决,追影无风多说无益,还望夫人小心应付保自己周全。”追影无风无奈的说道。
说罢,追影无风劝说无果又阻止不了,只好转身离开。
就在转身那一刹那,追影无风笑了,他笑容里充满了自豪和满足,看来他对自己方才的演技应该相当满意。
哒、哒、哒......
黑色的马,黑色的人,朝着来时的路缓缓离开。
在这个夜里,没有知道他来过,更没人知道在这座鬼楼发生了什么?
雷声滚滚,似要碾碎苍穹。
电光时作,似要扯碎残梦。
只有,春雨稍显温柔,再温柔却也温暖不了孤楼那位孤魂野鬼活着的心。
夕月也不再是夕月,女人才是这世间最好的杀手,她们若是想杀人,那么生命便也只剩下这一种念想,所以她们能将它做到极致。
奇怪的是花中泪刚离开泰来集,追影无风是从何处得知的消息?貌似这里又深谙了一些鲜为人知的千丝万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