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陪笑道：“客官说得是，这些本来也就是故老相传的传说，谁也不知真假。如果是假的话，自然没有什么神兵。如果是真的话，神兵被拿走了，妖蛇自然就要跑出来祸乱了。各种传言，大多就是道听途说，谁也没去深究，深究的只是神兵重宝。”

秦若峰笑道：“你这话说得倒也是很有道理。嗯，既然这些人都去找上古神兵，那你都听说过有什么出名人物去吗？”

老板陪笑道：“客官你这句话就问倒小人了。小人也就一个小客栈的小老板，见识浅薄，俗不可耐，怎么知道什么成名人物？真要说知道，也就只知道一个南宫神剑，别的全然不知。”说着压低了声音道：“这些江湖客你赞我是河西大侠，我夸你是山东大豪，其实可能都不过是互相吹捧而已。小人是左耳听进去右耳就出去了，从来没放在心上，不然这大侠也未免太多了。”

秦若峰哈哈大笑，又赏了他一锭银子，挥手让他自去忙活，低声对卫子风道：“这老板说话倒也是风趣得紧，看来一定经过不少事情才有如此见识。你学着点吧。”他吃了根油条，又说道：“这些什么大神身躯化山镇压妖邪的传说也未免太多了。要真有大神这么慈悲，甘为镇压妖邪而舍弃长生，天下人也不会这么疾苦了。哼，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客栈老板听到，插话道：“客官所言甚是有理。天地本来就是残暴不仁，把我们老百姓都当做祭祀的牺牲一般，傻子才去崇拜他。下面还有一句，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哪有什么圣人？”

两人对望了一眼，都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秦若峰边笑边说道：“老板你误会了，这几句话不是这个意思来的。道德经我们倒背如流，非常清楚其中的微言大义。老子这几句话的意思是说，天地对人和万物都是一样的，没有特别偏爱人。圣人对老百姓的生活不加以干扰，也没有特别对待，一视同仁，所以才是圣人。这的意思是说无为，不是说他们残暴不仁。”

老板将信将疑，看着秦若峰，连连摇头：“好吧，客官怎么说，就怎么说。小人只是自己看书时看到，也不是很懂，但小人真觉得天地确实残暴不仁。”说罢又低头打他的算盘去了。

秦若峰夹起根油条，看了几眼，突然笑出声来。

卫子风大是奇怪，问他笑什么。秦若峰附耳低声道：“我是在想刚才说的，大神化山镇压妖邪的事情。整个身躯都能有数百里长大了，那么大神的小丁丁是不是也特别大？又化作了什么？是不是化作了擎天一柱？”

卫子风也不禁笑出声来：“小秦，你想得虽然猥琐了点，但却非常有道理啊！”

秦若峰好不容易止住笑，正色说道：“我说个认真的，我们该定个行止了。我认为既然下个月十五是铸剑山庄少庄主邀请少年英侠参与品剑大会的日子，我们可以去试试运气。好在还有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里说不定还有别的机缘，可以到品剑大会试试身手。”

卫子风道：“我也这么想，就是我们该以什么身份去参与呢？”

秦若峰道：“这个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的。一般说还要持有请柬才能参加的，这个也包在我身上。你到时尽管参加就好。”

卫子风道：“好吧。我什么都不懂，听你的就好。”

秦若峰道：“哈哈，也不要这么没主见。你现在毫无阅历，我教着你。但是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会和你分别，或者我病倒了，伤了，那就要靠你了。你必须学以致用，自己有自己的主见。”沉吟了一会，又摇头道：“嘿，这位少庄主的品剑大会举办得真不是时候，正好碰上人家都去找上古神兵了，恐怕没多少人捧场。”

※※※

两人吃罢早点，算了房钱收拾行李出门，沿着大街向北而去。铸剑山庄在离此六百多里外的东北方鼎湖城，自然要出云州城北门而去。因为不想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驾起飞剑惊世骇俗，打算是先步行出了北门远离人群再飞起来。咕咕也已经吃饱，自在两人附近飞着。

此时已是巳时时分，街上车水马龙，行人熙熙攘攘，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一派盛世气象。两人正走之间，忽听得一阵马蹄声响，一队快马如飞而来，马上的都是官兵，一连声叫行人让路。此时街上行人正是熙熙攘攘，许多人躲闪不及也没处躲，纷纷被快马撞翻在地。马上官兵理也不理，挥鞭抽打快马，就从那些人身上践踏而过，痛苦叫喊声此起彼伏。总算后面的人都学乖了，早早就让开了道，这才没再被撞翻。

众行人怒视着那些官兵，却都是敢怒不敢言。卫子风看得义愤填膺，挽起袖子就要上前。秦若峰一把拉住他，低声道：“别出手！这些官兵正是朝云家山庄那个方向去的，估计是跑去献殷勤的。我们别搞得云家大少又跑来拆大街。现在街上都是行人，他再来拆的话，会死很多无辜百姓的！”

卫子风愕然道：“难道就这样让他们横行无忌？”

秦若峰道：“不，不是不出手，是现在不能出手！一个真正的大侠，应该懂得什么时候出手，才不会连累他人，而又能惩恶扬善。你要是在大街之上莽撞出手，你自己是出了一时之气，但很多无辜的人都会被你连累受苦，甚至死掉！那样子的行侠仗义，有什么屁用？”

卫子风：“……”

旁边忽然有人道：“这位汉子，看起来虽然粗豪，说的话却十分在理！比起某些不知所谓的大侠，那是好太多了！”

两人一齐转头看去，见到是一个白发萧然的卖菜老人，正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们。这个老人虽然满头白发，短短的胡子也是一片花白，形体精瘦，但整个人看起来都是精神矍铄。秦若峰看了他的样子，暗暗心惊，躬身道：“老前辈谬赞，在下愧不敢当！”

那老人笑了笑，打量了一下两人，特别看了看秦若峰，点头道：“少年人有如此见识，将来成就必定不可限量！”

正在此时，那群快马远去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人群再次纷纷躲避。两人再次转头看去，只见行人让开的缝隙间，那些骑着快马的官兵正纷纷摔跌在地，身上的衣服燃着熊熊烈火，正自凄厉地惨叫。一只小鸟正从他们上边飞过，张口又是一股烈火喷出，直直烧在那些官兵身上。

两人齐声道：“咕咕！”

看来，咕咕作为一个灵兽，正义感是相当的强，见到这群官兵在大街上横行无忌，愤而喷火烧他们了！

人们惊愕地看着一只小鸟大逞神威，把片刻之间还威风凛凛的官兵们烧得厉声惨叫，滚来滚去也灭不掉身上的火，不禁震惊不已，议论纷纷。随后不知是谁带头跪倒在地，一大群人也都纷纷跪倒膜拜，连称：“神灵下凡，请受我一拜！”

咕咕神气地昂头大叫几声，呼地一下朝北飞去，转瞬之间便消失在人们的视野。

秦若峰连连顿足，叹道：“唉！你该多教下咕咕，这种大庭广众之下是不能出手的！要出大事的！”说完对老者躬身行了一礼，说道：“请老前辈恕罪，晚辈要赶紧出城了！”

老者点了点头，挥手道：“去吧！”说完转头打量了几眼卫子风，又点了点头：“少年奇遇，同样不可限量！”

卫子风也向他行了一礼，和秦若峰一起拔步飞奔出门。

在他们跑路的时候，云家山庄的方向又纵马跑来几人，不过这几个人可是礼貌多了，见到人群拥挤便勒住了马，大声叫道：“好教众位父老乡亲得知，云家的二少爷昨晚被一把火烧死了！云州从此少了一害！”

死人本来不是个什么好消息，但百姓们却像听到了天大的喜讯一般，纷纷拍手欢笑。绝大多数店铺的老板，此时或自己动手，或吩咐下人，纷纷都拿出一大串鞭炮，挂在门前，点燃了引信。鞭炮的噼里啪啦之声和弥漫的硝烟顿时充满大街小巷。人们纷纷拍手笑着，跳着，简直比过大年还要高兴。

不过他们的高兴也没能持续多久。没多久之后，又是一大群官兵骑着快马飞驰而来，手中都执着明晃晃的长枪，高声大叫：“不要走了反贼！”

老百姓毕竟是怕事的，见状纷纷躲避。那些官兵却不让他们从容躲避，骑着快马纵横驰骋，撞翻无数行人之后，建立了一个严密的包围圈，将一大群老百姓都包围在圈子里，逐步向中央压迫。

老百姓们哪里见过这般阵势，顿时被官兵们压缩到一起，挤得简直就是“联袂成云挥汗成雨”。官兵们手执长枪，枪尖向前，骑在高头大马上，一步一步向老百姓们挺进。后面还有鼓手不住擂鼓，鼓声咚咚，一个粗豪的声音高叫着：“不要走了反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