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迷迷糊糊揉着脚踝,脑子里盘旋的是——“我撞了人了?我撞的那人怎么瞅着也那么眼熟呢?”她眼瞧着许临抱着人家离去,瞧见许临经过自己身边时焦急的面庞,别看他平日里好似温文尔雅,可发起火来,也足够令人心惊胆战。
哦,能得许临如此重视的人,旁的地方她不晓得还有几个,可若说这聆琅阁里,恐怕也只有季清寒了。她后知后觉地估摸着,她怕是作死地撞了最不该惹上的人了。
苏暮烟抱着栏杆磨磨蹭蹭站起身,脚踝的疼钻心,她只能苦着脸一跛一跛的走,边走边琢磨——这种事情,萧百羽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生出想要灭了她的念头。
天可怜见!她也不是故意的啊!如今她只能那祈求那清寒姑娘早日康复,否则,这笔账,许临指定得算到自己头上来,到时候,甭说是接近人家了,恐怕人家就该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她上头有一个霸道专制的恶魔萧百羽就已经够她受的了,要是往后再因此被许临记恨上,那她日子可就不好过喽!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苏暮烟都是在忐忑不安中度过的,她的内心饱受煎熬——后来她从夙夜那里得知,她撞到的那个倒霉的姑娘果然不是别人,真的就是聆琅阁的清寒姑娘,许临的心头好。
嗯,很好……她如今处处受人监视,自然事事都逃不过萧百羽的耳目,他晓得了,这事儿,自然也就不会那么轻易就了了。
当晚萧百羽又随随便便敲开姑娘家的闺房雕花窗棂,潇洒地跃进屋内,瞧着她的眼神也是怪怪的——“听说,你最近又长本事了?”萧百羽似笑非笑地逼近,一指挑起她鬓边一缕垂下的碎发纠缠,再放开,如此循环,好像寻到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儿,乐此不疲地把玩。
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颊边,她只消轻轻抬眸便能瞧见他戏谑的眼神,微卷的唇……
她悄悄往后挪了些,垂下眼帘,盯着他墨绿的衣摆处精致的刺绣,紧张地组织着措辞,不晓得为什么,她最近愈发地怕,怕眼前这个人,怕自己行差步错,一不小心就触怒了这个冰山,万一人家不开熏,闹个雪崩什么的,她就算不挂,也得残了。
是以,她小心翼翼开口:“你是说哪件事?”干脆先装傻呗。
“哪件事?”他放柔了语气,“你这么问,是因为最近做了太多对不起我的事么?”
看吧,人家开始给你下套了——“不敢,想来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又是在聆琅阁内,你大抵早就从旁人那知晓了事件经过——我并不是有意撞人,若非有人拉了我一把,兴许这会儿昏迷的就不只是清寒姑娘一人了。”
“哦?”他声音放得更轻了:“那你想出将功折罪的法子了么?”
她哪儿知道萧百羽那只狡猾的狐狸到底又在打什么主意,反正。于她而言,并不会是好事就对啦。
“……”苏慕烟真是头大,她可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有啥说啥多好,何苦来的,绕来绕去逗着她让她猜,她又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
可人家那位偏生就爱逗弄她,她已经退无可退了,最后被逼至床榻边,她脚还疼着,一个不稳直接跌坐在床边,萧百羽伸手挑起她下巴,非叫她看着他。
她简直欲哭无泪,如果这个世界有互联网有知乎,她一定上网查查,面对上司的骚.扰,又无力反抗的时候,该怎么办。
如果这搁她穿越以前,上司对她动手动脚,她肯定二话不说踹过去然后报警了,可眼下的情形是,她的身家性命都被人紧紧攥在手里,人家想叫她活,她便能活,不想叫她活,那能弄死她的法子简直太多了……
就在苏慕烟又自己个儿神游天外的时候,脚踝上的疼痛忽然加剧——“疼疼疼!”她蹙眉,对方不知何时已坐在了自己身侧,等她反应过来,她的腿已经被搁在了萧百羽的膝上。
这是要干啥?她简直惊呆了,不明就里地望着萧百羽那只搭在自己腿上的那双修长白皙的手,麻蛋,他不会是真对她意图不轨吧?
她正想用手推开他,却,手腕被他一把攥住,他漫不经心似的伸出另一只手抚上她惊恐的面庞,昙花一现般的,苏慕烟好像看见那厮轻轻笑了一下。简直难以置信——万年冰山融化了?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她忽然没头没脑地打心里冒出这么一句,也只是一瞬,她压下心里的念头,暗叹自己怎么也被美色所惑。真是不要命了。
“夙夜说你走路不长眼,伤了脚,我不过是想帮你瞧瞧,又不是要吃了你,怕什么?”他不开口还好,画面还是很和谐很养眼的,可是他一说话,气氛全被打破了。苏慕烟本来胆子就小的可怜,此时更是全然没了犯花痴的心思,只战战兢兢盯着自己脚踝上的红肿,弱弱回道:“不,不是怕……”
“怎么不是?你每回见了我都是这副表情,见了鬼一样——是又怕,又恨,又不得不委曲求全吧?”他说就说吧,手下稍一用力,苏慕烟只觉得脚要折了,疼得眼眶里都有泪珠儿在打转了。真真儿的泫然欲泣,小模样儿不晓得多招人疼呢。
萧百羽最爱瞧她这样儿,敢怒不敢言,明明怕得要死,还佯装淡定,让他忍不住就想要吓她一吓,她各种精彩的反应,都教人心痒。
她失忆后性情大变,简直像脱胎换骨一般,从前那林绝艳是个什么样儿的人物——泼辣,豪爽,也狠毒,天不怕地不怕,无论到哪儿都是浑然天成的傲气与霸气……这样的女子世间能有多少?
他还记得初见时,她被官府的人追至绝地,身后是万丈悬崖,她还镇定自若地笑,她一只手臂被暗箭刺伤,她却若无其事地带着那只箭同那数十名朝廷精锐缠斗。彼时的她英气逼人,你只消一眼瞧过去,就会不自觉被吸引,想要接近,便生出征服、占有的念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