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漆黑如墨暗淡无光,让人的心情更加沉闷,天地间无比安静,静得凄凉,李暮不时的往篝火中加着柴火,尽量让屋内充满温暖,鸣柯时刻地守在赵檀身边,那种无止境的恐惧似乎要将她吞噬,两个日夜都不曾合眼,怕一合眼,便错过了最为珍贵的相聚时光。那赵檀面色透过暗淡的颜色,让她忘却疲惫,忘却痛苦,只剩下了憧憬和幻想。
赵檀用那常人没有的意志力活了下来,当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看到了鸣柯如花绽放的笑颜,和李暮那淡然的释怀,赵檀展现一丝温情的笑意:“我说过,我赵檀不会轻意的死去。”
他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又过了两天,便可行走自如:“我的身体好了很多,下一步该想想如何出城了。”
鸣柯却垂头丧气道:“地道已经封住了,可怎么出城啊。”
赵檀傲然一笑道:“有我在,大可放心好了,我出去一下,去去就回。”赵檀说着便走出枫林,不知所踪。鸣柯望着他的背影,依然担心他那大病初愈的身体。
两个时辰过去了,赵檀便笑吟吟地回来道:“我们可以出城了。”李暮和鸣柯都一脸狐疑地望着他。
赵檀抬首望了望天色:“东方太阳白,明日定会刮风,这也是我们出城的好日子。”赵檀回头又望了望他二人,鸣柯拿着项链凝神呆望,李暮伫立在窗前,眼中是一层落雪般的冰冷。
赵檀不觉问道:“难道你们都不舍得出城?”
鸣柯脸上浮现淡淡温凉道:“出城后你去哪里?会去找金阳子吗?”这是一直压在她心头的诟病。
“金阳子的住所,处处都设有陷阱,去那里只会自投罗网,上一次我因此能抓到金阳子,是因为他有一个规律,就是在每年的九月二十日这一天,都会到路州附近的山上去祭拜一个人,我才会抓到他,”
“鸣柯,你打算找寻你的奶娘询问关于项链一事吗?”李暮突然问道。
听此言,鸣柯拿起手中的项链放在阳光之下,却怎么也看不到那个地图,万分诧异:“地图怎么看不到了。”
赵檀接过项链对着日光道:“的确如此,地图没有显现,应该与光线有关。”
赵檀仔仔细细地查看着项链,眉宇渐渐凝重:“说来奇怪,这条项链,好像与我娘那幅画上的美人带的项链十分相似。”
“你娘的画?这么多年之前的事,你怎敢这般肯定?”
“不会记错,那幅画叫‘双姝图’,我记得儿时还照着那幅画的样子画过,画上有两位女子,其中一位是我娘,而另一位女子的项上带着这条项链,但是我并不知晓那女子是谁。”
听了赵檀的话,鸣柯更加对这条项链的来历充满好奇:“那么那幅画如今在何处,还在五国城?”鸣柯追问道。
“皇统二年,大宋与金国共同商议,将五国城内的韦皇太后及我父王的灵柩南归,宫女招儿姑姑也在回宋之列,她将我父皇的很多诗词都带回了宋朝,其中还包括我母后的那幅画。如今想再见到那幅画,须回宋朝见到招儿姑姑才会知晓。”
鸣柯蹙眉回忆往昔,那往事历历在目,半晌幽幽道:“我只知道我娘是汉人,而且娘没有亲人,小的时候听我娘说那条项链是一个人专门为她打造的,说是世上绝无仅有,怎么会出现那幅画上面?难道我娘与宋朝皇室有什么渊源?那幅画上的另一位女子到底是谁?”
“鸣柯,你不是想找你的奶娘问清楚此事吗?”李暮提醒道。
赵檀道:“这条项链做工相当奇特,居然出现在那幅画上。我陪你走一趟,看看其中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鸣柯抬眸目触到那张日渐消瘦的脸庞,那苍白得如冷雪般的颜色,一丝痛楚划过心尖:“当务之急是找到金阳子,你的伤……”
赵檀却不作答,他望着渐渐黑下来的天道:“很快就要刮风了,在大雨来临之前,我们必须出城。”说完便禁不住轻咳了几声。
鸣柯的心中一紧,泛起一丝浓浓的苦涩。
赵檀回首望着一直木然而立的李暮道:“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人的命远变幻无常又岂止你一人。但你我命运与那秋季的花与虫,不知要好过多少倍。”李暮回过身来,缕缕清愁,已经爬上心头道,不觉叹道:“你我的命运真如乱絮一般不由自己。”
鸣柯一呆道:“乱絮?那我呢?”
李暮道:“飞花,同样身不由己。”
赵檀道:“别再胡思乱想了,等一会儿我会带你们去飞,这就是乱絮飞花的高明之处,逍遥自得,无拘无束,天涯任我驰骋。你们先睡一会儿,到时候我会叫你们。”
鸣柯睡得很安详,疲惫的身躯终于得休息。
赵檀见李暮心事重重的样子,道:“我知道,你一定有事情还没有办,如果你不想和我们一起走,那么你可以选择你自己的路。”
李暮露出一抹苦笑:“鸣柯从来就没属于过我,我为何还要和你们一起走?放不下又如何?否则伤的更深。”
赵檀从腰间解下一令牌:“好吧,这是仆散忠义的军令牌,现在交给你,路该如何选择,由你自己决定。”
李暮接过令牌,二人相对无言,赵檀拍了拍李暮的肩,嘴角噙一抹淡笑,李暮点点头道:“记得你还有一个好去处,忆徽楼。”
到了午夜,赵檀将还在睡梦中的鸣柯唤了起来。李暮拉起鸣柯跟着赵檀行至一城墙之下。城墙的下面放着很大的风筝,风筝是串型的,头部为龙头。只见绳线已经绑在一个粗大的柱子上。耳边长风呼啸,砂土飞扬,三人将风筝抬起来,在龙型风筝的中间部位,栓着如秋千一般的绳索,绳索上还栓着一摇盘。风筝渐渐升空。
赵檀对鸣柯喊道:“快上去。”鸣柯依言一跳,坐在了秋千上,赵檀随即一跃而上,坐在了她的旁边。一阵大风袭来,风筝急速上升,地面上的一切变得越来越渺小,赵檀拿出飞刀斩断栓在柱上的绳索,但见栓在柱上的绳子离开了柱子,二人随着风筝飞出了城墙,耳边狂风怒吼,赵檀一手攥住绳索,另一手将鸣柯紧紧拥住。
“李暮去了哪里?”但鸣柯的声音立即淹没在了风中。她终于感受了如飞鸟一般在广阔的天空中傲游,京城的城墙渐渐远去,激动夹杂着惊恐,赵檀的面颊紧紧的贴在鸣柯的脸上,那种恐惧渐渐被温暖代替,感觉如此美妙。真真恍如一梦。
风筝飞过一条小河,几座大山之后,风力渐渐减弱,赵檀将绳索上的摇盘摇下来。绳子变得越来越长,离地面也越来越近,飞至草原。赵檀紧抱着鸣柯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了地上,风筝也随风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