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眼睛一瞪道:“说好的秋后分家,咋不分家?不仅要分,还要快分。小光不是雇了牛车去接三儿吗,等三儿回来马上就分。采荷的亲事一波三折,我看就是三房那赔钱货给‘妨'的。说什么黄仙姑仙童,我看就是搅家精、惹事精、妨人精,把采荷的好福气都给带走了。”
于老头无奈的看着老婆子道:“把好福气带走喽,三儿能被打折了腿,你别啥事儿都往这上面靠。”
张氏不由得一瞪眼,却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于三光确实被当了替罪羊,后半生可能要成了瘫子了,不知是心疼儿子,还是怕三房分不出去,眼泪不断流的落。
正说着,于小光推了院门进了屋,搯了口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抬眼见各房各屋里的人出来,眼巴巴的等着消息。
于小光忙道:“爹,娘,没接到我三哥。”
张氏登时大声骂道:“周友才你个杀千刀的,不过是打折了你一条腿,还能长好喽,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老于家也要看采莲给你生了三儿子,采荷让你坏了身子,你咋赁狠心,将人说弄没就弄没了,连个尸首也不给留啊。”
于小光尴尬的拉着张氏的手,讪讪道:“娘,听我说完。我三哥一大早就让兰芽给接回去了,不仅没断腿,人也好好的,啥事也没有。”
“啥?”同时响起好几个声音,其中包括何氏和成兰子。
于小光解释道:“大虎哥也不知是咋回事儿,镇长直接下令放了我三哥,全首全尾的,一个头发丝儿都没掉。问兰芽托了谁,兰芽不说,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我大姑夫不追究了。”
张氏再度大骂道:“你个杀千刀的,不追究你不早说,七十六两银子白白打了水漂。”
于小光轻叹口气道:“娘,你别骂姐夫了,既然我周家不追究,就说明事情有缓儿,采荷身子越来越大,还是赶紧商量着嫁到周家去,若是月份大了让外人看出来,将采荷沉塘了咋拯!”
张氏一拍大腿,抹了两下眼泪,却又是一叹气道:“我就说三丫崽子是妨人精,你爹还不信,现在还说啥?银子只出了一两,三儿全首全尾的回来了。三儿也是,既然回来了,连个家都不回,不商量商量采荷的婚事?一定要将三房先分出去,省得赔钱货再妨了采荷的亲事。”
说完坚定的一点头,对于小光道:“一会儿你就上山,告诉你三哥,明天就来老宅将麦子划块分了,不用一起秋收,各干各的。”
在兰芽不知道之时,她又多了一个重要任务,为于采荷的婚事背黑锅。
本来认为顺利的分家,随着里正于成国的到来,再次变得一波三折。
因为有了与周家动武一事,于采荷能不能顺利嫁入周家都成了问题,大青砖房子、五十两的聘礼更成了一种不可能之事。
于采荷哭着大骂成兰子,说成三郎这一棒子打掉了她的幸福;
何氏也大骂成兰子,说成三郎一棒子打掉了她给大栓、二栓娶媳妇的银子;
成兰子见全家矛头指向自己,一转贤惠的面容,拿着斧头直接劈到了于小光的脚下,大骂于小光弄没了何氏所说卖虎皮藏下的十五两银子;
于小光见大事不妙,将矛头又指向于三光,大骂他让收柴禾不给银子;
于三光意外的没有让步,数落着于小光骗自己顶罪,险些断了腿,最后点数了柴禾,将六钱银子给了于小光。
张氏也开始大骂,骂兰芽是妨人精、赔钱货......
江氏也是一脸阴色,这回骂战毫不留情,各房的隐私之事全都清晰明了,一向自命聪明的江氏却较大房、四房少得了不少银子,较分出去住的三房都不如,心情之郁闷可想而知。
于成国看着院里的鸡飞狗跳,不由感叹,这老于家的心,是彻底的散了,在自己面前大吵大闹,无外乎是见于采荷无利可图,都起了分家的心思。
兰芽不禁摇了摇头,走到于友善和于成国面前道:“爷爷,里正爷爷,今天是来见证三房分出去的事情。东西和田地都是分完的,只差到秋分了地里的麦子。我提个建议,就是三房地上的麦子全都给老宅,就当是今年给俺爷俺奶的孝敬银子。”
于友善和于成国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那两亩田上麦子虽然不多,可也不少,是农家两三口人的口粮。
于成国还感念着上次收了兰芽的那二两银子,将话儿拉回来道:“你还小,做不得主,让你爹来定吧。”
兰芽笑道:“里正爷爷,没事,这事儿我做得主,你只管证明我家与老宅彻底分家,且给了老宅明年的孝敬银子就中。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俺爹在牢里受了寒,腿老疼,不能帮着秋收了,老宅的人收了麦子就将三房的田倒出来,俺和娘抓紧种点儿菜吃,这一夏天,都没吃着啥菜,嘴都淡得没滋没味儿了。”
说完,扯着还要与于小光理论的于三光道:“爹,别吵了,咱家转了,已经分完麦子了。”
于三光不理会惊诧的众人,也不问结果,直接拉着兰芽出了院门。
张氏一听眼睛一立,不善的看向于友善道:“你咋自己做主了?给了三房哪块地上的麦子?他分家里有一块好田,上面的麦子长势最好,你若是把那上面的麦子给了他,我就和你不过了......”
于成国被吵得心烦,不悦道:“好地、坏地上的麦子都归你,三房一粒也没要,说是顶了明年的孝敬银子。我可丑话说在前头,为了避嫌,你们自己收麦子,地平整干净的给倒三光倒出来,别弄得破不乱齿的,三光好种点秋菜。这一大夏天,连个菜也没给三房送过,你们啊你们,可真是三光的好娘亲、好兄弟。”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兰芽不是大方,只是觉得吵来吵去太过心烦,不过是分收哪块地上的麦子而矣,至于和自己儿子斤斤计较吗,还真是奇葩的张氏。
兰芽将一两银子递给于三光道:“爹,你去雇几辆牛车,将小叔收的果木直接送到日月楼去,我卖方子的时候就说好了,果木送到酒楼门口八文钱一担,我去我大舅那看看他收了多少担了,让他认认日月楼的门儿。还有,爹,你顺路到杂货铺买四十亩地的秋白菜种子,麦子收完咱就雇工种上;从镇上回来再到柳婶子家接我娘她们几个回家。”
交待完于三光,兰芽也没有雇车,直接从山路上向柳河村去了。
现在是九月份,正是丰收时节,纵跃之间,在地上觅食的麻雀腾空而起,在头上形成密密的光影。
兰芽不由心思一动,从斜垮布包里掏出一张网子,一踏树干,飞鸟群起,兰芽一个纵起之时,麻雀们已经飞跑了。
兰芽有些泄气,看来此事还得二人共同完成,脸海中映出海石头调皮的样子,便先奔海家了。
进入海家,海大壮正吆喝着海石头帮他捆柴禾,已经满满一剁了,看架势,没有一百也得八十担。
见兰芽来了,笑道:“芽儿咋自己来了,莫不是给你爹娘稍来啥口信儿?”
兰芽笑着跳上木柴剁,帮海大壮边捆着柴禾边道:“俺爹刚刚去卖柴禾了,大舅要不要赶到镇里一起去卖?”
海大壮手不禁一抖,担心道:“芽儿,卓家不收了?到镇上能有人收这么多的果木吗?”
兰芽笑道:“大舅,你别担心,你直接送到镇上新开的日月楼去,八文钱一担,有多少收多少,稳妥着呢。”
海大壮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那中,芽儿,我马上就雇了车送去,比原来还多了两文钱,去了入城费和雇车费,一车比原来还能多剩好几十文。”
见海大壮忙三火四赶着卖柴,兰芽忙扯住他道:“大舅,日月楼又跑不了,你咱赁急。我还有事求你呢,你别着急走。”
“芽儿,你说吧,啥事儿,是让大舅帮秋收吗?”
兰芽摇了摇头,复又点了点头道:“大舅,镇上需要十几个短工,你帮我在柳河村寻摸勤快能干、嘴巴严实的,最好与于家村不熟悉。工钱、开工时间都由你来定,供吃住,活计就是平整二年落荒地。在上面种上土豆和白菜,大约四十多亩,按天计工钱。”
海大壮高兴道:“行啊,有的人家没种麦子,种的苞米、黄豆啥的,还没到秋收的时候,正闲得没事。关键是雇主妥不妥当,别干完了活计不给钱,咱这做中人的就难办啦。”
兰芽笑道:“大舅,我你还信不过?东家也姓于,宅子和地就在日月楼后面,宅子是新的,还没有入住,工人们住在那里自己得带行李,菜籽和土豆栽子我让俺爹明天给你。”
兰芽从身上掏了一把钥匙和三两银子出来,全都放到海大壮手里道:“大舅,这是工钱和伙食钱,你是包工头,不用干活,帮管理好这十几个人就好,工钱是三个短工的工钱;舅娘若是有空也可以去当厨娘,工钱和短工们一样。三两银子不够的话,你随时再找我要。记住,短工只能在一侧的小偏房里住,主屋和其他的地方一定不让去。”
海大壮与孙氏顿时喜形于色,急着要让兰芽进屋喝水。
兰芽摆了摆手道:“大舅,让石头哥跟我出去一会儿,完事了直接家转,就不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