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明姝在楼下待了有多久，顾言棠并不知道，只是一觉醒来，底下竟然还亮着灯，她翻了个身，半梦半醒间觉得有些无聊。

“……我派人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啧，程愫庭什么时候能对她这么真心实意地温柔，恐怕是到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池明姝不知道说了什么，程愫庭沉吟半晌，犹疑答应，“好。”

一阵窸窣之后大门传来“砰——”地一声，再无声响。

顾言棠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依旧静悄悄的。程愫庭大概是亲自送去了，这一去怕是今晚不会回来。

她百无聊赖地翻了个身，脑袋里模糊闪过什么，又沉沉睡去。

竖日醒来，屋里果然没有动静，按理说往常这个时候程愫庭应该坐在下面吃早餐了。

反正她是乐得清闲，懒散起床晃悠了一圈，桌上的早餐还热着，一边趴在桌子上往嘴里喂食，一边扒拉着手机和好友闲聊。

“少爷。”太入迷的顾言棠压根儿没有听到管家迎接的声音，所以当程愫庭走进客厅，就看到顾言棠极为不雅地趴在那儿，眉头不经意皱了皱，默默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傅家千金，不该是如此无礼的人。”他淡漠陈述着，顾言棠一惊，急忙坐直了身子，她才放松一会儿怎么就被这人撞见了。

放下手机，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笑得可爱甜蜜，却全然没有刚才的真实，“我知道了，刚刚是个意外。”

程愫庭的眉头并没有因为她这句认错的话而稍微展开，反而是在看到她如此虚假的情绪后更加皱紧一些。

可她本来就是演员。

胸口闷闷的，程愫庭对这种忽然冒上来的情绪十分费解，也懒得深究。一时气氛有些微的尴尬。

“额……昨儿睡了个好觉吧？”为了缓解气氛，顾言棠故意挤眉弄眼打趣道。

程愫庭脸色不变，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尽管昨晚上在池明姝的要求下留宿了一晚，也并没有什么过分的行为，只是单纯地在床边陪了她一夜。

饶是如此，早上一醒发现已经过了平时时间时，他还是下意识地就想赶回家。

难以描述当他看到趴在桌子上的顾言棠时那种微妙的安心。

“昨天……”程愫庭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解释一下，然而刚一开口，就被顾言棠打断，“你和她说了我假扮的原因吗？”

“……没有。”经她一提醒，程愫庭还后知后觉想起来他昨日就应当说清楚的。

“找个时间说吧，每次这么来闹我也不好做。”顾言棠兀自点头。她是调皮了些，爱捉弄人一些，但是没有拆散别人的癖好，也不愿意背那个黑锅。

她一番话不免让程愫庭侧目。她完全可以中途反水，或者利用这个机会好好讽刺打击池明姝，没想到却是如此忧心忡忡的告诫。

“我知道了。”程愫庭的语气稍显温和，不过眼里只有吃的顾言棠并没有留意，“对了，你刚刚要和我说什么？”

“……没什么。”道歉的气氛都没有了。

然而直到婚礼当天，程愫庭都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和池明姝说清楚。

婚礼最终还是决定一切从简，安排在一家十分低调的酒店，人倒是请的全，不管是商界大鳄还是叫不出名字的小卒，基本上能流通消息的渠道都请了过来。

正在化妆的顾言棠偷偷瞄过一眼，啧啧两声，就差没在她头上贴上“我是傅家千金”的介绍条儿了。

来这里的人大多知道程愫庭要娶傅家千金，只是未曾见过传闻中的傅家千金，来凑个热闹。

婚礼在午时准时开始，司仪在上面说着走流程的官话，音乐起，程愫庭站在红毯那头，顾言棠由满脸不情愿的程璟牵着出去，顾言棠悄悄耳语，“爸，您这不情不愿的，怕是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吧？”

大家都在这个圈子，谁愿意自己有被别人拿捏的笑柄？

尽管再不情愿，也还是微微扬起嘴角。

顾言棠余光扫视一圈，在众人或打量或嫉妒或探究的眼色里一步步傲然走过去，眼神直直望着程愫庭，在旁人看来当真是情真意切，浓情蜜意。

“程愫庭先生，您愿意娶傅言棠小姐为妻……”司仪长篇大论地念着着实矫情的致辞，顾言棠眼神还在程愫庭身上，思绪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在la跑龙套时，偶尔情绪上来了也会想想自己以后的丈夫是什么模样，婚礼要怎么举办，请哪些人，蜜月怎么安排。

然而重叠到这一刻，那些想象就分外幼稚。

要是这笔生意结束她还有命活着离开的话，一定要去找那么个人陪她完成所有的想象。

“傅言棠小姐？傅言棠小姐？”司仪有些尴尬的唤声让顾言棠骤然清醒一些，正看到程愫庭略带责备不满的眼，“我愿意！”

不就是问愿不愿意嘛。

接下来是交换戒指，顾言棠从司仪手里接过戒指，托起程愫庭的手，望进他的眼里，“我爱你。”

这表白来得突然，宾客只看到了她的深情款款，离她最近的程愫庭却能觉察到她眼底深处的戏谑。

压了压眼角，果然池明姝就在不远的地方。

“亲一个！亲一个！……”不管什么阶层，起哄永远是助兴最佳，声音越来越大，程愫庭眼底越来越沉，顾言棠饶有趣味地瞄着他，冷不防撞进他深邃的眸子里。

她没来由的一慌，还没反应呢，后颈被大掌托起，嘴唇上压下柔软。

顾言棠脑子一片空白，程大佬，这种场合完全是你随口两句话就可以解决的吧，没必要真枪实弹地上啊。她只是做戏的妻子好伐？不提供肢体深层接触的好伐？

察觉到她的不专心，程愫庭另外一只手抉上她的腰，将她牢牢扣向自己，在顾言棠讶异的眼光里加深了那个吻，连看的人都忍不住脸红心跳。

“呯——”巨大的椅子摔倒在地板上的声音打断了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