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此成皇后忽然神色黯然,神色哀伤,“当年……母后和你父皇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只是没想到最后竟连你也被流放桃子州。”
“儿臣这不是回来了么?”景御北本不愿再在她面前提及此事,但过几日便是浅眉的生忌,每年的这个时候成皇后都会格外地悲痛,过了这一阵便会好些,便也只由着她了。
“没想到,她竟也去了十三年了。”成皇后苦笑,“她若是还在,怕是该已婚嫁了,指不定连子女都有了。”说到这里她又笑一笑,只是那笑里盛满了哀伤和苦涩。
“浅眉在天有灵,她也不想你过于悲痛。”
“马上就是五月初五了。”说到这里,成皇后幽幽地叹了口气。
第二日的早晨,太子景澈早早来了菡萏殿给成皇后请安,宫人通传时成皇后也不过恰恰用完早膳。
逐期正在殿前清扫,他见了她,招手道,“你,随我来。”
逐期只得行过礼跟在他后面去见成皇后。
成皇后轻淡地扫二人一眼,“太子今日是?”
成皇后自从信了佛后便免去了各宫每日早晨来请安的礼节,除在大小节日例行请安外寻常的日子是不需到菡萏殿请安的。
“皇后娘娘,儿臣特地来向您请示带林逐期回司刑部审口供。”太子说着指了指逐期。
成皇后面容平静,却没有轻易应允,“在她回宫的头两天不是都审完了吗?”
逐期默立在旁,仔细地听着。
“是审过了,但口供还有些遗漏的地方没问清楚,司刑部排了重审。”
“那司刑部的人也太疏忽职守了,该罚他们,我这宫里还从来没有宫女重审的先例。”
“儿臣也是忧心这个案子,那与林长安勾结的郦人还未曾捉拿归案,儿臣不过是想早日破案。”
“照你这么说,林长安才是这个案子的关键,要重审也该重审他才是,这林逐期早就被逐出家门了。”
逐期脸色刷地一下变白,听得成皇后说要重审林长安,心中惧怕司刑部严刑逼供,她微微上前一步欲张口,喜儿忽然轻轻拉了她一把,不动声色地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事。
逐期于是默立一旁听下去。
太子若有所思,有些疑惑,“皇后娘娘如此阻挠,莫不是……”
成皇后微微笑了,“太子多心了,本宫因十几年前去桃子州探视太子时曾见过逐期这丫头,也算是有缘,因此才求了个皇上的口谕将她安排进本宫的宫里当差。”
太子将信将疑,“哦?桃子州?九弟也曾在桃子州呆过一段时间,这么说九弟在桃子州时就见过这林逐期了?”
成皇后仍只是微微笑着。
太子忽尔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她与九弟也算是旧识,若是如此倒也不奇怪了,哈哈哈,怪不得她还有这胆量去勾引自己妹妹的未婚夫。”
逐期的脸刷地一下由白变红。
喜儿道,“太子爷,这马上就是五月初五了,皇后娘娘不是阻挠您,只是实在是菡萏殿许多琐事要忙,我们宫里人手本就不够,而这林逐期还是识字的,菡萏殿排了她抄经文,这……要不,太子爷您改日再带她回去重审可好?”
景澈闻言一拍脑袋,看一眼成皇后的脸色,忽然变得小心翼翼地,“是了是了!这马上就五月初五了,我真该死竟把这给忘记了,皇后娘娘千万看开些别太操劳,我宫里也有一些宫女是识字的,回头我遣她们过来菡萏殿抄经文。”他说着脸色有些尴尬。
正这时,殿外有太监来求见。
“太子爷,九皇子派人寻你呢,说是有事相商。”
景澈暗喜这太监来得正是时候,乘着这个借口匆匆给成皇后跪了安退下,再不敢多说其他。
五月初五,这个日子对菡萏殿来说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因为每年的这一天,是成皇后最看重的日子,而早在多年前皇上就特许每年的这一天都由着成皇后做祭礼,后宫中的一切都得围绕着菡萏殿运转。
成皇后现在虽已失了宠,但每年的这个时候就连最是得宠的妃嫔也不敢在菡萏殿造次,可见霁皇对这一天亦同样是看重的,难怪一提到此事景澈也不敢再为难成皇后。
——这一天是皇族三公主景浅眉的生忌。
三公主生前曾是霁皇最宠爱的公主,难怪霁皇对这一天如此看重。
依旧是喜儿看顾着大局安排一些琐事,成皇后信佛,每年临近这一天便从各宫里选了识字的宫女到菡萏殿为浅眉抄经文。
宫中识字的宫女本就不多,每个宫里挑一两个聪明伶俐的,逐期去了佛堂才发现婉之竟也被挑中了来菡萏殿抄经文。
那映蓉本不想让林婉之去菡萏殿帮忙,但她宫中识字的宫女实在少得可怜,便也只得遣了她过去。
婉之是富户千金,又是林长安唯一的女儿,自然是自小请了先生到家中来教她文化课和琴棋书画的。
倒是她见了逐期过来怔了一怔,低声道,“你也识字?”
逐期只回道,“我娘教了我一些。”
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喜儿便走进佛堂里来高声道,“你们先抄一段,待看过了字迹好看的才能留下来,若是不合适的,你们可以选择继续留在菡萏殿帮忙也可以回自己宫里去。”
今年正赶上宫里换了大批新的宫女,往年在菡萏殿抄过经文的宫女大多都回乡了,所以现在也不知道谁的字好看谁的字丑。
喜儿身边的两个小宫女张罗着给佛堂里的几十名宫女发了笔墨纸砚,这才渐渐静下来。
入了佛堂的宫女一律换了宫装着极简朴的白色素衣,首饰佩玉一律是不许戴的,都由喜儿命人收了来记上各人的名号暂替保管。
经过筛选,逐期和婉之都留在了佛堂,一同在佛堂中抄写经文的共有宫女十七人。
到了正午,几个宦官抬着一件什么东西走进来,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佛台下,约是半人高,只是用红布遮起来,但依稀辨得出那是一尊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