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郝明脸色铁青，不管温染说的对或错，劈头就骂她不孝顺：“住口！你这个不孝女，竟敢质疑你爹我给你选好的明路。”
“爹，孝顺不是嫁与不嫁能够衡量。你若真是为了女儿的幸福着想，就不该盲目择婿，轻易定下女儿的婚事。”温染口气峥峥，丝毫不让。
温郝明气的脸色涨红，扬起巴掌朝着她的脸蛋打去。
温华赶紧站出来阻止，安抚他爹道：“爹您消消气，姐姐兴许是真的害羞而已，让孩儿去开导开导她！”
温华轻拍着他爹的后背，又朝着脸色阴沉之至的钱镇连连道歉着，走到温染身边，扯着她就到门口。
“好你个温染，这才几日不见，是哪个野男人给你的贱胆敢和爹顶撞？还敢当着地主爷的面说他儿子那种话，你活腻了不成！”
温华横眉怒目，压低着暴怒的口气斥骂起来。温染丝毫不怀疑，若所在的位置在屋外，他直接动手就打她了。
她冷冷拂开他，眉眼憎恶冰冷：“那又如何，你们不就是看中钱家的钱？少义正言辞口、腹蜜剑说为我好。我说了不嫁，若你们想要钱，就自己嫁去吧！”
温华不曾被她如此强势的顶撞过，眼下是紧要关头，他额头青筋突突跳，却心知不能硬来只能软缠。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滔滔怒火，换了副脸孔放软声劝道：“好姐姐，弟弟方才只是与你玩笑。你可别放在心上，其实我和爹是真为你好。”
他顿了一下，酝酿说辞又道：“好姐姐，钱家有钱有势。嫁过去虽然委屈，但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富富贵贵。我和爹是真心考虑过，才为你擅自做主。”
“现在钱家也给了定金，你若当面拒绝岂不是打人家地主的脸面？好姐姐，你好好想想，咱们温家是惹得起钱家的吗？”
温华卖力说的口干舌燥，但他仔细盯着温染，却见她脸色又结一层霜，似乎没将他一字听进去。
“温华，我的好弟弟，进屋喝杯茶水再继续你的虚伪表演。姐姐的立场就四个字，不嫁！不改！”
温染淡笑着，倚在门框捻起一缕青丝轻挑慢捋，神色坚毅。
温华被她的油盐不进磨去耐性，登时又咬牙怒骂：“温染，你最好放识趣。这件婚事不是你不同意就作废的儿戏。爹再过半月就要参加乡试，现在咱家就缺你这桩婚礼的银子供爹进城考试。”
他一怒之下才把真相说出来。
温染瞥了他一眼，指腹轻抚鬓角，了然地冷笑着回到屋子里。
屋内几个村民在安慰着温郝明别动怒，他则似惭愧地微低着头，向钱镇不停道歉。
她一进屋，温郝明立即怒目圆瞪。
温染果断无视他却走到钱镇跟前，毫无歉意地浅笑着说：“抱歉钱地主，温染并未见过钱家贵公子，没想与其结为连理的意愿，还请钱地主另寻贵公子良人。”
她三两话说的意思坚定明确。
钱镇重重冷哼，拂袖就要走。
温郝明却赶忙留住他，冲着温染磨牙切齿地命令：“你这个混账的不孝东西，枉我白养你这么多年。还不向钱地主赔礼道歉，是要丢我温家的脸面吗！”
“爹，你的脸面女儿不敢丢。你的养育之恩，女儿更是没齿难忘。”
温染没丝毫感恩，冷漠着看他气红眼的模样，口齿清晰：“女儿就问你一句。进城乡试只是你走京路的起步点，却需要依靠卖女儿得来的银子才能做到，那你往后的梦想状元路要怎么走，难道卖完了女儿靠卖儿子？”
温郝明彻底被气岔气，抬手指了她半天，捂着心脏大哀造孽。
几个村民面面相觑，没料到温染会这么不给她爹留情面，一时觉得这屋里硝烟浓的是待不下去了，纷纷找了借口离开。
温家一下清净下来，只剩温郝明粗重的喘气声。
门口温华看着村名纷纷离开，赶忙冲进屋里，扶住他爹摇摇欲坠的身体，怒骂温染：“瞧你做的好事！我们温家的脸都被你给败光了！”
温染掏掏耳朵，神色淡然。
她不会去担心得罪钱地主，因为她本身就深处在虎口里。
“啪！”茶杯破碎的清声极响。
温郝明怨毒地死盯着她：“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么混账不孝的白眼狼女儿，立马滚出我温家！”
“爹，你不把女儿卖了换银子进城去乡考了？”
温染眨巴着纯真地眼眸看他，浅笑着：“你就这么轻易把女儿赶走，把弟弟留在你身边吃香喝辣，是否又是对女儿不公平事儿一件？”
温郝明死瞪着她，连口气也怨毒着：“那你还想怎么样！”
他是真怕了这个女儿的毫不留情，就冲着刚才她说的那番话，他的老脸在村里就丢尽了！
温染沉吟一声，指腹轻抚鬓角，边想边道：“爹以后是要上殿试当大官的人，你不能再处事不公了。怎么能把女儿赶走？要不分家吧！”
她兀自倒了杯茶水，坐在桌子上看着她爹：“爹的财产不能只让温华荼毒，应该一半分我，这才公平。”
温华看着她似在看一只女魔头，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你休想！凭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抢？”
“闭嘴！”
温郝明怒瞪温华，他只一听“考试”和“官”的字眼，就恨不得亲手把这个女儿拍死。
他努力压抑着火气，喝了杯热茶定定神，遂提唇讥笑：“你想要分家，我成全你！”
他摆手示意温华稍安勿躁，默然看向温染：“东村那间茅草屋给你，以后不准你踏进这个家们半步。”
温染没料他真同意，细细一想。东村那件茅草屋狭窄又破烂，压根儿住不了人，温郝明倒是好算计。
“爹都说了东村那间茅草屋给你，还不快滚！”温华大喜过望瞪着她，立即就插话。
很快，温郝明掏出一张破旧的地契扔到桌上，沉着脸道：“分家！以后你在进这个家门，我就打断你的狼腿让你永远别想走路。”
话落他让温华端来纸墨，提笔立了分家的字据一并扔到桌上。
她拿起地契和字据看了一眼，嘴角牵起一抹冷笑。她想离开温家是真，但这破茅草屋她压根儿就不稀罕。
收起地契和字据，她回到自个儿屋里收拾几件衣服，颔首高傲地离开。
她无处可去，歇在河边树下半阖着眼儿休息。可片刻后，她被人一道沙哑的声音叫醒。
“姑娘，你是温秀才的小女儿？”老太嗓子沙哑，声音有气无力。
温染揉揉眼睛，看见一张面色苍白，鬓角花白老妇人，笑道：“从现在开始不是了，他要把我卖给村里地主家的傻儿子，我不愿意。”
老妇人轻点着头，亲和地笑问：“咳咳……那你看见我养的那只小黑猫了吗？到中……咳……午了，老婆子我准备了它的午餐，却迟迟不见它回来吃，怕它迷了路回不了家就出来找……咳……找。”
温染轻轻摇头。
老妇人宠溺小家猫的神色让她甚想亲近，她遂自荐道：“婆婆，我方才睡着没看到，您若没找到我便帮您找会儿吧，您先坐着。”
她站了起来，将老妇人扶着歇下。
老妇人点了点头，安静地坐在树下等候。
温染在周围的小巷里找了几圈，最后将被压在巨大木架下的小黑猫救了出来。
它伤了条后腿，她便把它轻轻抱了回去。老妇人看到后，心疼的眼眶红了。
“可怜的小东西，让你平时贪玩，这下吸取到贪玩的教训了没有？”老妇人刮着猫鼻子，笑着将小黑猫从她的手里接过。
“多谢温姑娘，我这老婆子如今每天就只有这只小东西伴着我，要是它真出事儿不见了，我也许就没有了陪伴。”
老妇人说的随意，似在开玩笑。
“婆婆，您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儿，我送您回去吧。”
温染见她带病在身，又孤身一人，心里怪不落忍，想着帮人帮到底，先将她送回家。
老妇人也不拒绝，边走边笑着说道：“我姓马，村里的人都叫我马寡妇，家就在东村那边。”
她微微颔首。
东村挺巧的，温郝明给她的茅草屋就在那里。她对东村路熟，不哟个马寡妇带路，扶着她抄近路就到了东村。
马寡妇的家挺大，四屋一厅一院，还有一亩荒废的田地。
将她连同猫送回了家，温染刚想离开，却被她给叫住。
马寡妇看着她亲和地笑着问：“孩子，你是叫温染吗？我今日听了不少关于你的事情，现在是无家可去了吧。”
温染轻点了点头。马寡妇的随和让她相处的甚是舒心，她哭笑不地道：“看来我在村里名声大噪，现在谁人都知晓我温染的事情了。”
马寡嘿嘿笑了两声，也觉得此事有趣道：“既然如此，那你便跟我一起回去住下如何？”
话落，马寡妇见温染张嘴似乎要拒绝，又道：“你暂时到我这儿去借住几日，每日能陪我说几句话帮我这行动不便的老婆子熬熬药就行了。”
温染要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见她一个老妇人孤苦伶仃也是可怜，便点头将此事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