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温染先绕去沁凉城交了肚兜，他们到云州城的时候便晚了些。
还好肚兜那批货给的银钱要比帕子多许多，温染现下是怀里揣着几百两银子，大方的去客栈开了两间房。
至于那黑鱼，自然是先放马车上，稍后再行处置。
云州城有宵禁，他们不得随意外出，只能第二日一早起来，去租了个板车，将黑鱼用大桶子装了拉着往东坊去。
东坊临近云州城府衙，是城内富人居住之地。
那京城来的钦差要在这里落脚，若不是住在府衙，该就是在知府府中了。
两人推着板车径直到了东坊，也不叫卖，只上前敲各府门，说明了来意。
许多守门家丁见那桶里的鱼鲜活肥美，又生得黑亮威武，心里原本存了讨好的心思要通报了主人家邀功，却在听到报价时瞬间变脸，将人赶了出去。
他们的报价时，一千两银子。
又被一家拒绝了，两人也不见气馁，神色如常的继续推着板车往前走。
温染伸头看了看桶里的鱼，笑道：“倒是鲜活得很，这样的好东西卖一千两并不过分嘛！”
这若是在京城，很是容易卖出去呢！
林放巍眸光闪了闪，唇角有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倒也不算是贵，只在这里他们买了也是用来吃，并无其他用处。”
京城那是个销金窟，天上掉下来一块石头，砸死十个人得有九个都是权贵。
黑鱼对于这些权贵来说，味道且在其次，用来炫耀才是真。
本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过是被一群人一种风气追捧成这样罢了。
温染若有所思，歪头看他：“若早知如此，倒是不用抓这么多了。等会儿若是卖不完的，不如买些盐巴，将它腌了放在火上熏一熏，做成其他吃食吧？”
“嗯？”林放巍的眸子亮了亮，“你做便是。”
也不知到底是何新的吃食，他倒是期待了。
两人走着走着便到了知府的宅子，林放巍停下板车，温染看了他一眼，提着裙摆上前与看门的家丁打招呼，说明了来意。
知府家的家丁也是个精明的，看了鱼之后甚是满意。
温染提着个小桶子，里面一条黑鱼偶尔动一下，她笑着冲两个家丁道：“这黑鱼是好不容易发现的呢！听说京城里面的老爷都是用来招待贵客的，可是金贵了！是以我们捉了这黑鱼也不敢随意卖，只特地往这里送了来。”
那只有知府这样身份的贵客才用得起呀！
家丁一听就乐了：“倒是个嘴里抹糖的丫头，你且等着，我去知会一声。”
温染点头，等人的空挡又和另一个家丁交谈了起来，了解了些许情况。
也难怪这家丁这般殷勤，京城来的那个果然是住在了知府府中。且这些日子知府挖空了心思款待着，自然不会放过任何新奇的东西。
没一会儿府中的管家便出来了，上前看了那鱼，觉着很是不错，便问了价钱。
温染将那桶子递了过去，笑得人畜无害：“这一条便算是送给老爷的，若是老爷吃了觉着好，便再来付钱就是。我这里还有许多，老爷也可全部买走，往后的都是一千两银子一条，并不二价。”
“一千两银子一条？”管家果然稀罕的冷哼了声，“小姑娘倒是漫天要价，这鱼稀罕，若是五十两银子一条尚且可谈，你这一千两……卖不出去的咯！”
话是这样说，管家还是接了温染手里的桶子。
左右都是白送的，不要白不要！
温染心中嘲讽，却也不怕管家占她这一条鱼的便宜，只道：“我便住在同福客栈，若老爷觉着好，便差人来买，只留三日便要走了。”
卖不卖得掉都要回去了，不能在这里久留。
管家敷衍的应了声，叫人关了府门。
温染走回来，冲林放巍摊了摊手：“也只能这样了，我们今日且先回去罢！”
“好。”林放巍点头，推了板车往回走。
东坊是富人聚居之地，自然也宁静得很。
两人并排走着，只能听到车轱辘的声音和板车上水桶里面，水激荡的声音。
林放巍低沉沉稳的声音便在这时候响起：“这一回来云州城考察的，你可知是什么人？”
“我如何知晓？”温染轻笑，“莫不是你打听到些什么？”
林放巍低低的‘嗯’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温染等了许久，却总等不到下文，心中竟是挠痒一样烧起来了，忍不住偏头问他：“是来了什么大角色吗？”
“倒也并非什么大角色。”他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惆怅。
不知怎的，在这一份惆怅中，竟是也能听出几分悲凉。
怎么来的这人，还和他有些关系？
温染心中越发疑惑，秀眉微蹙：“每年钦差到各州郡考察，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若非哪里闹出什么惊天冤案来，京中都不会派什么大人物过来，往年皆是如此。今年云州城还算平静，该也是这般。”
“我倒是忘了。”她想了想，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若真算大事，也该是明州府那里。郭家的事儿多少人盯着，拐卖妇女倒也罢了，左右也没能成多少，但那私盐却是叫朝廷忌惮的。”
若是京中的那伙人得了消息，定然是抢破脑袋也要往明州府去的。
一来郭家的死对头想去狠狠压一头，趁火打劫一把，二来郭家的靠山定要来挠人，最好是将自己摘个一干二净。
这样算起来，不管是哪一方，都会青睐于明州府。
“哎呀！”温染一拍脑袋，“不若我们现下去明州府吧？”
她实在是忍不住，想要看一看郭家的下场。又或是明州府来的京官分量比较高，他们的鱼能更畅销一些。
林放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哑声应了：“好。”
只他们刚出东坊，方才知府府中的管家就追了出来，气喘吁吁的拿了三张银票，威逼利诱的非得买了四条鱼。
温染‘勉为其难’吃了这个亏，还附送了个小桶子出去，赚到了三千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