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副小厮模样,在一地破碎碗碟中一下子就跪下了,瘦弱的小身板一个劲的颤抖着。
上头主位的何烟月当下就站起,从位上疾步走下,声音带着尖锐和怒气,“狗奴才,少爷丢东西就丢东西,跑来前厅闹什么,丢人现眼。”
话完之际,一双眼却是往着女眷席的某一处瞥了去,看着那女子静坐一处,在周遭嘈杂声中沉静而规矩,本是静得无从让人找起,可偏偏在此刻鹤立鸡群得有点显眼,何烟月双目中忽而浮现一抹阴冷。
看着那头的主仆二人,周遭宾客亦是无了喝酒水的兴致,带着好奇心的看过来。
叶冰岚放下手上酒盏,目光看向被人群注目的何烟月,细眉挑起,这个女人倒真是比那秀云还入戏三分啊。
“世子丢了何物?”何烟月脸色有些阴沉,看着那小厮的目光凌厉得很,那副架势,若是小厮回答得不满意,怕是这小厮也是死路一条了。
小厮抖着身子,苦着一张脸支支吾吾道:“世子,世子丢了的,是那王府印玺。”
一句话,让周遭空气都静谧了,仿佛听到了几声倒吸声,所有人的脸色在下一刻变得凝重了几分。
南宁王府没落了是没错,可偏偏现下地位却是尴尬,朝中官爵不变,俸禄赏赐依旧,靠着的不是当今皇上对于这个老臣的厚爱,无非是先皇对何家当时辅国有功的一次奖赏,一块印玺,代表着全族荣耀。
而这些,但凡在场是两朝元老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的,不过心中那些明白也就随着先皇的驾崩忘却了,现在再次听到,也才恍然大悟。
现下这块印玺不见了,不找岂不是不好了。
“当年王爷的父亲可是为国在边关镇守了大半辈子,最后衣锦还乡的,可是一口冰冷的棺椁,先皇曾对当时年少的皇上立过圣喻,善待何氏一族。”一个尚为年长的人双手捋着下巴处白须说道,一双眼看着那头的何烟月,泛灰的眉浅浅蹙起,接话道,“如今这印玺不见,皇家恩赐之物,岂是可如此儿戏,自然是要找出来了。”
叶冰岚抬头,目光看向那说话的老者,太子党的人,看来这出戏背后推波助澜的人也是不少啊。
也在下一刻,那些本是还打算置身事外的人也纷纷开口建议,有些甚至开始忆起似乎有王爷那样一个故交般,开始夸赞着何家。
何烟月那本是还有些不悦的脸色也在所有人的吹捧声中有了一丝缓和,一双眸里泛着光,话却是说得细声细气的,“各位大人说的是,我马上命人去找。”
就在她要吩咐人去找时,那本是畏畏缩缩的小厮却是从袖中掏出一块玉佩,开口道,“小姐,奴才在世子的房里捡到了这个,怕别是那个贼人留下的。”
叶冰岚本是看着那处的戏,谁料身侧忽起一个低沉的嗓音,带着声线中富有的散漫感觉响起,“这玉佩倒是好生眼熟啊。”
一声轻笑从叶冰岚的口中而出,她回头看向那忽然坐到自己身侧的萧玉宸,男人丹凤眼微微眯起,眼中有着朦胧感,看不清那里头各色情绪,一只手但是挑着桌上豆子吃着,就那般无所避讳的坐在她身侧。
叶冰岚淡淡嗯了一声,神情平静:“因为那是我的玉佩。”
一句话让萧玉宸丢豆子的动作一停,沉默了片刻,忽而站起,理了理衣衫,一副就势要走的样子。
叶冰岚看着他的样子,心道,这男人怕不是对自己失望了吧。
谁知,男人却说道,“本王倒是觉得,对于这般处境,你仍能摆出如此胜券在握的样子,那戏估计也就没有看点了。”
叶冰岚愕然,这男人,难道是来看自己怎么戏弄何烟月的?
就在这时,那头人群倏然响起秀云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奴婢记起来了,叶小姐就去过世子的房间,梅娘也见着了的。”
一句话,让所有人的视线开始在人群中寻找着,然后最终定于那抹坐立在空无一人的女眷席中的瘦弱身影。
被人看着,叶冰岚仍是镇定自若的将酒盏中仅剩的酒水喝尽,目光看了眼,不作答,不辩解。
就在这时,静下来的人群里响起一句略有些低的声音,像是窃窃私语,却又恰到好处的让所有人听到,“这玉佩,不正是大姐那块吗?”
而如此点睛之笔的,便是等了许久的叶清羽了。
何烟月看向她,唇线抿了抿,“叶小姐,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她的话刚问出来,那之前的老者却是义愤填膺的大喝道,“偷窃皇室之物,轻则死罪,重则灭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