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进屋后，李曦忙去倒了酒过来，帮李秦氏揉按被肿的地方。

兄弟几个，都是心疼的看着李秦氏，反倒是替李秦氏挨了好几下的李三山，没人关心过半句。

“娘，以后奶要是打你，你就跑呗，干嘛要受着啊！咱们错了，认打认罚也没关系，可奶的心都偏到咯吱窝里去了，娘就是再受着也得不到半句好。”一边揉按，李曦一边劝说着。

“娘咋没躲呢，要是傻愣愣的站着，可不是就这点伤。”李秦氏说完，瞪了李三山一眼道：“你爹替娘挨了不少，娘没被打几下。”

“爹挨打是活该！”李曦小声的嘀咕一句，这才大声道：“爹是被自己的娘打，可娘又不是被姥姥打，躲也是应当的。分家这些年了，咱家有点好的不是让爹给老宅送去，就是被老宅给拿走了。大姐嫁出去这些年，就回门的时候回过一次娘家，俺前几天还听人说过，姐夫总是打大姐呢。”

“啥时候的事？你咋不和爹娘说呢？”李三山急忙问话，可见对子女是真的关心。

“俺哪晓得爹想不想知道呢！要不是爹孝顺，大姐也不会被推到火坑去。再说了，俺就是和爹说了又有啥用？”李曦一句话怼回去，替善良的李大妮不值。

“都是爹没用，爹……唉！”李三山叹气，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叹气。

李曦看着有些不忍心，可该说的话这次不说，便宜娘就白白的挨打了。

“爹不用叹气，你还有俺和三妮两个女儿呢，二房那边正好还有两个堂哥没娶亲，说不定哪天就把俺们俩都卖了，正好给二房省心了。”李曦话语里有几分赌气。

“俺不要被卖，三妮乖乖的，三妮吃的很少，能干活的。”李三妮在一旁小声哭道。

李曦心疼的走过去，把李三妮抱在怀里，安抚了几句。

想到大女儿的苦日子，李秦氏眼眶发红，狠狠的瞪了李三山一眼，这才保证道：“三妮不怕，以后谁要是再敢卖你们，娘就拿着刀去把他们杀了，再放一把火了事，看谁还敢打你们的主意。”

李三山蹲在那里不吭声，让全家人都觉得很无奈。

身为一家之主的李三山不表态，三房就很难有出头之日，杀人放火那是没有活路才会去做的事，这样偏激的话说说还好，真的做了，三房也就散了。

“二妮，你告诉娘，那个文书是咋回事？你不会是真的要以工抵债吧？”李秦氏担忧的问着，一家人都朝李曦看过来，显然也是都怕她真的惹了祸事。

李曦笑着解释一下，这才半真半假的道：“书斋打扫的伙计请假，俺就去打短工，一天有五个铜板呢。不过也就几天的事，这样的好差事可轮不到俺，但掌柜的说了，以后用短工还让去干呢。”

“一天五个铜板！”李三郎惊呼一声，一家人的神情也是出奇的一致，完全被惊呆了。

李秦氏和李大郎娘俩，一天才挣五文钱，李三山也就是三五文左右的工钱，倒是不如李曦一个小妮子了。

“这要是干一年，那得多少工钱啊！”李三郎掰着手指头，半天也没算明白。

李曦见状，心里有了主意，便道：“俺那天也这么问了，掌柜的说差不多有二两银子了。不过俺是短工，所以挣得少，书斋里的伙计一年至少能挣五两银子，就是他们都识字、会算账，这个差事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那二姐，你也不识字，也不会算账啊，你在书斋是做啥的？”李三郎一屁股坐在李曦身边，连声问道。

“俺能干啥，就是帮忙打扫后院和库房，有时候前面忙，也去帮忙摆摆东西，端茶倒水啥的。”李曦信口诌了一句，“不过书斋里的伙食好，每天都能吃到一块肉呢。不忙的时候，掌柜的教伙计们识字算账，俺也能在一旁听着，俺都认得好几个字了，就是还写不好。”

“二姐，你都会写啥了？教俺好不好？俺识字了，以后也能去书斋当伙计。”李三郎立即表态。

“成啊，一会俺就教你。”李曦点头，这本来就是她的用意所在，“爹娘有空也能学学，还有大哥和二哥也得学，说不定认识字多了，以后就能去镇子上打工，工钱可是比地主家高多了。”

一家人因李曦的话，而有了盼头，一个个都高兴的点头。

至于老宅来闹的事，倒是被抛诸脑后，或许是大家依旧习惯了，又或者都故意忘记。

有了好借口，李曦第二日便去镇上‘做工’，李三郎虽然想跟着，可家里大人都去地主家干活，他只能带着李三妮去捡柴禾，就算不能卖，也可以让家里度过这个冬天。

“昨儿多谢掌柜的了。”李曦笑着朝少年掌柜鞠躬，以表达自己的感谢。

“李姑娘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少年掌柜说着，朝李曦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便朝后院走去。

到了给李曦准备的书房，少年指着桌子上的盒子道：“这是那位客人赏你的，李姑娘看看，可还满意。”

“真是大方，呵呵。”李曦笑笑，也不矫情，打开盒子后拨弄着看了一遍。

一对红头绳，一对珠花，一把篦子，一面婴儿拳头大小的铜镜，还有几块碎银裸子，以及一小袋的银豆子。

这些东西，一看就是大户人家赏下人用的，不过对于现在的李曦而言，却是很实用又够多。

“替俺谢谢那位小姐，俺很喜欢。”李曦不客气的收下，心里想着把头绳拿回去给李三妮，那丫头一定高兴坏了。

至于其他东西，李曦只能继续藏起来，否则没法和家里人解释。

“李姑娘喜欢就好。”少年掌柜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李曦猜出对方是女子，随即却是笑道：“不瞒李姑娘，这位客人性格有点叛逆，每次做错事都会被罚抄写女戒。所以，这位客人希望，李姑娘有空的话，就多替她抄几本，银子就还按照二两银子一本，每抄写十本再赏一次。”

李曦嘴角微抽，这位大小姐还真是爱惹祸的主儿，被罚抄女戒应该是常事。

不过对于这样的金主，李曦表示她十分喜欢，银子多了不烫手，她可是穷人一枚啊！

“没问题，多谢掌柜的赏识，俺一定会认真抄写的，绝不会让掌柜难做的。”李曦说着，便动手研磨，显然是打算现在就开工。

少年掌柜识趣的离开，在关门的时候，不由得朝李曦望过去一眼，眼中有着一抹自己不曾察觉的柔光。

一个不起眼的民宅中，已经租住了十几日的华服少年，正在听属下传来的报告，眉头却是紧皱起来。

一个普通的民女，却和县太爷公子有联系，这未免有些不寻常。

且暗卫已经查到李曦的过去，虽然性格没多大变化，可突然识字还会救人，这根本就不合乎常理。

“公子，该喝药了。”竹心站在门口，不敢擅自进入这临时书房。

忽然想起李曦那日的话，华服公子皱了皱眉头，挥退了暗卫，这才吩咐道：“倒掉！”

“公子！”竹心担忧的想要劝说。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华服公子揉揉眉心，疲惫的闭上眼睛，脑海里却是回想着李曦脆生生的话语，“但愿你不是那边派来的人，否则不要怪我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