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卸载了《黄昏》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了。刚开始夏小冉还能悠闲地刷刷剧更更文什么的,躺在床上跟室友感叹:
“卸载了黄昏的感觉真好啊,一下子感觉自己时间多了很多啊!”
杯杯在屏幕上手指如飞,听到这句话抬起头冷笑道:
“哼,过不三天你就又会下了。”
“滚!”
然后到了第四天的时候,每每经过正在游戏中的室友旁边就走不动了——
“诶呀小冉啊,你去下一个吧,你看你看到黄昏都走不动路了。”
“去去去,我有我的倔强,说不下就不下,反正也玩不好。”
一声尖叫,杯杯骂道:
“艹你妈,该死的雷神,老子活过来打死你。诶夏小冉你离我远点,都是你站在这影响我发挥了。”
夏小冉:“……”
啊,好想下黄昏啊,不行,难道自己还没被骂够么?人活着要有志气,去干点有意思的吧,啊,青春哪,让我尽情地挥洒我的热血吧!脑海中扶起小李标志性的动作——燃烧吧,青春!
随后泄气地叹口气,真的想玩呐呐呐。
“啊啊啊啊啊,肯定是最近太闲了,肯定是。”夏小冉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夹了本翻译书就去了自习室。
此时,中国版图的另一个角落,柒风正死死地盯着手机,系统不断地给着提示
【加好友消息已发送】
【加好友消息已发送】
【对不起,您操作太频繁,请稍后再试】
“艹艹艹,他妈的,我还没删你你竟然把我给他妈删了?谁给你的狗胆啊!”柒风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发送着加好友请求,每一遍都换一句脏话,直到操作太频繁被系统禁号了。
“艹!”生气地摔了手机,打了电话让长白出来。
“说吧,这次又怎么了?”长白再一次坐在马路边上大排档里,支着下巴吹着冷风看着对面那人吃得满嘴油腻。
“我跟你说唧唧唧唧鸡咕咕咕咕”嘴里塞得满满的他强行讲着话,肉块混着口水喷了长白一脸。
“停停停,吃完再讲。”实在忍受不了的长白捂住柒风的嘴。
柒风灌下一大口冰啤,打了一个舒坦的嗝,说道:
“我说,我被那个坑货删好友了。”
“哦,所以你悲伤得来这撸串?还耗费我宝贵的学习时间?”长白一脸平静地说。
“什什么?你竟然这么淡定?哇阿白你是不是我朋友哦,怎么一点也不那什么我一下?”柒风更加生气了,用签子指着长白愤怒控诉,签子上还剩一块孤零零的肉。
可惜长白头都不抬一下,慢悠悠地说:
“说什么?像你这种满嘴跑火车,天天打嘴炮,玩游戏只想自己老是抢别人的野抢别人的装备和经验的人,她现在才把你删了我只能说她脾气是真的好。”
“你你你你”柒风气得说不出话,又没有办法反驳他,只好赌气不去理他。
夜风吹起一阵萧瑟的寒意,长白收紧了外套,抬头望着天空。
马上,中秋了吧。
看了看对面那人,伸手制止了他要灌啤酒的动作。
“十七岁的人,喝什么酒,还是冰的。嫌自己活得长啊。”
“切,要什么紧。反正我千杯不醉。”
反正,无论怎样,都只有自己一个人罢了。
柒风想挣脱长白的手腕,无奈长白加重了力量,一时间两人对峙着。
直到一道油里油气的声音打破了这阵尴尬。
“呦,这是谁啊,这不是我们找了好久的柒大公子么?”
这个城市夜晚很亮,一排排霓虹灯,各种购物广场的巨大灯幕将这里变成了一座不夜城。但这片风月,似乎到了柒风的住处就戛然而止了。
柒风长白的住处,是这城市寸土寸金的高档别墅区。高档别墅区都有个特点——特别安静,俨然有陶潜诗中“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深意。而他惯常去的撸串地点,是离住处不远一条小马路上。这条小马路横在热闹区与别墅区中间,过了晚上9点几乎没什么人来了,而摊主因为习惯了柒风每到十一点就会来这吃两口所以总会把收摊时间推到柒风吃完。总的来说这是夜晚不良少年们成群结队发泄白天没用完的荷尔蒙的绝佳之地。
柒风表情立刻变成了平日里的淡漠,咬下一块肉,细细咀嚼着。
这满不在乎的动作惹怒了那群油里油气的不良少年们。
“喂,我们老大跟你们讲话呢。”一个小混混踢上柒风的腿,恶声道。
长白表情不变,盯着刚刚踢上柒风的腿,眼睛眯了眯。
“乒啷”一声巨响,为首的人拎起柒风身边的酒瓶往桌角狠狠一贯,顿时地上掉满了七七八八的碎片,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怎么了怎么了,有话坐下来好好说,你们这样我的生意还要不要做啦?”老板急忙跑出来劝解道。
“滚你妈的!”刚才踹柒风的那个人又将老板狠狠一推,啐道:
“做你妈的生意,看不到我们老大很生气吗!”
倒在地上的老板看到这么多来势汹汹,求助地看向还淡定坐在位子上的两人。
“喂,姓柒的,我他妈跟你讲话呢!”被叫做“老大”的人一把拎住柒风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破碎的酒瓶直直对着他的喉咙。
“你摔坏了我的酒。”被提起来的柒风抬眼看着那人,冰霜一样的眸子里注入了一层怒气。然后在电光火石间扣上了握住自己的手。
众人只看到“老大”很快吃痛放开了柒风,不禁吃惊:这漂亮的小子一看就不爱运动,怎么可能力气这么大呢?
柒风开口前,长白挡在了他面前,对那群人说:
“要打我们去别处打,别弄坏了人家的摊子。”
月色如水,地面冰霜。
“姓柒的,好样的你啊,玩女人玩到我兄弟头上来了。”老大更加凶狠地吼道,刚才痛得叫出声实在是有些丢脸。
柒风无言,栗色的发在月下抖动着,眼睛被照得雪亮——是匕首闪的光。
从刚才就一直沉默扫视着对面的长白这时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容和平日的他实在不像。他微微歪着头,那种动物渴望鲜血的表情,语气里竟然带着有些难以抑制的兴奋。
“正好,今天,我十分的不爽呢。”
而他手里拿的,是刚才柒风吃完的铁签。
树影抖动,阴影间疏,两道弱小的影子被一大群吞没了,交融了,最后又鲜明的出现在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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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习室里的夏小冉困得点起了头,冷不丁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栽进了书里,醒了。
“谁啊,烦死了。”正小声嘟哝间,旁边的椅子被拉开,整个人包围进来一股清爽中。
“这么困不回宿舍啊。”程非墨歪着头看着她,书本合在桌上,黑色连帽上上的带子安静垂在旁边,一片帅气。
夏小冉顺势枕在了从进来就没翻动过的书上,声音闷闷地说:
“不想回去,让我死一死吧。”
“怎么了这是,考得不好?没拿到奖学金?”
夏小冉柔软的发丝铺在桌子上,让程非墨有种很想摸一摸的冲动,事实上他确实也这么做了——
“啊啊啊啊!”夏小冉猛地坐起,把正在给她顺毛的人吓了一跳。
“你说,如果我非常想玩一个游戏,但是又老是被别人骂的话,我到底是该玩还是不该玩呢?”
“什么游戏?”
“黄昏。”
那人脸色鲜明起来,高兴地说:
“早说我带你啊,我都已经三a级了。你玩到什么级别了?”
少女低下了头,小声说:
“还……还没有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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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风蹲在奄奄一息的“老大”面前,轻拍他的脸蛋,说:
“回头记得给我付烧烤钱,知道不?”
“老大”鼻青脸肿,连话都说不了,看着那张在月光下愈显漂亮的脸,不住地点头。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柒风懒洋洋地站起来。
“阿白,走了。”
“啊!”
几乎是同时,一道凄厉的肃叫贯彻整个月夜。柒风急忙望向声源——
长白站在月亮下,面无表情地踩断了一人的腿,那正是原先踹他的人。
急忙跑过去推开长白,看着底下人膝盖处汩汩外涌的鲜血,烦躁地抓了抓头。
“你神经病啊,我们没打算把人送进医院啊,这事闹大了你的保送资格还要不要了?”
长白目光微动,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卡,轻轻放在痛得嗷嗷直叫的人手边,温柔地说:
“医药费,密码六个一。顺便去买点补品吧,受苦了。”
无论是动作还是声音都让人看不出他就是造成此人苦难的根源。
长白看向显然看呆的柒风,抿唇:
“不走?”
柒风两步跟上,惊讶道:
“喂喂喂,你不怕?都把人弄成那样了。”
“怕什么,我给他的钱够他住上十次院的了。这片地方唯一的监控在烧烤摊那,警察掉监控只能看到他踢你的画面,他们闹不起来的。”
柒风突然停住了脚步,长白奇怪间他扑了上来,大声说:
“哇阿白,你可真是太恐怖了,太太太恐怖了,谁打个架还想这么多的?”
长白将栗色动物从他身上扒拉下来,皱眉
“站好。”
“切,别这么正经么。可是你也不用把人家腿踩断啊,完了还扔张卡给他,这不闲得么。”
“你能忍住吗?”
“什么?”
长白那双阴冷的眸子盯着柒风,月色为其镀上一层浅淡的银色。他开口重复
“你能忍住不打架么?要是你不动手,那人的腿现在还是好好长在他身上。”
“那我不能。谁他妈在那种时候忍得住啊,他们都那样了。”
“所以”长白收回视线“他腿得断,无解。”
“你这是什么逻辑……是不是天才都像你这样”柒风用手在脑子旁画了几个圈。
远处的地上,被染成红色的铁签静静躺在垃圾桶旁边。
“诶阿白,你说他们为什么找上我?”柒风双手交叉在脑后,望着天。
“刚刚踹你那人,你应该认识,或者说,你应该认识他女朋友。”
“诶?谁啊?”
果真是不记得了。
“美芬。”
“我去去去!是她啊!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
“一个星期前的事情。我说你啊,少招点桃花吧。”长白叹气。
“切,又不是我故意的,她们自己扑过来的啊。”柒风满不在意地说,却垂下了眸。
一个人过夜,实在是太寂寞了啊。
黑暗似乎延伸不到尽头,太过安静的屋子总会让他觉得下一秒就会死去,这吸血鬼一样的存在。
他厌恶黑暗,然而他只能存活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