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下看,这张户口牌上写着“熊峥,年二十五岁,系本县八下里镇籍,现房屋八间,在县册田一百四十八亩,父母均故,无兄弟,无子嗣。家中老弱、妇人:姨表妹 沈染染……”,下面官府印章是黑色的,像是拓印本。
户籍之事非同小可,干系颇大。没有户籍之人寸步难行,一旦官府查起来,无籍之人将以逃奴论处。她与他只是萍水相逢,未曾料到……他竟然给她落了户籍。
这段时间看他每天早出晚归,想必县衙事务繁忙,又是抓捕疑犯,又是审案子的,正忙得团团转,谁能想到他这般心细。如果说前头收留她大概是出于善心,万万没想到现如今还给她落了户。这样的恩情岂是一个谢字就能说完的。
从牙婆手里逃出来这么久,每天都受他的照拂。在沈染染眼里,熊峥就像救苦救难的神一样,将她从深渊中拯救出来。虽然他平日里看起来冷冰冰的,待人却十分真诚可靠。沈染染下定决心,若是这辈子真的找不回爹娘了,她就将他当作亲兄长一般,好好报答他的恩情。
第二日一早,熊峥照例要去县衙。沈染染见他准备出门,就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大人,早饭做好了,快来吃饭。”
熊峥见她端着个托盘往堂屋走去,托盘里头摆着白米粥、一碟烫青菜、一盘酱牛肉并几个炊饼。见状,他脚步一顿,随她一道往里走。
本来沈染染心里还在敲边鼓,怕他介意早饭跟前天的一样。等她看到熊峥给什么吃什么,吃的也香,这才放下心,转头回了厨房。她端着小碗一个人自在地坐在灶下吃早饭。可她还没吃完,熊峥已经把碗盘洗干净,端了进来。
见他进来,沈染染就有些局促,忙放下碗筷,伸手去接他手上的托盘。熊峥怕她着急,缓下声来:“你慢些吃,我在院里等你,一会儿去趟里长家。”她一听,哪里敢让人多等,匆匆用筷子划了几口,就到房里拿了包袱出来。
“大人,这衣裳太过贵重,小女子实在受不起。不过那绸缎针线钱算是跟您借的,日后挣了银钱必定还您。”话音刚落,沈染染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凉意,再看熊峥面上冷的像是结了一层霜。
沈染染这才觉察出他有些不快,马上解释道:“大人,我这身衣裳还能穿,不要破费了,不然真是折煞小女子了。”
他虽然从未送过女子什么东西,但是送出的东西又哪有收回的道理,便微微弯下腰。沈染染见熊峥冷不丁地靠近,一张冷峻的脸正对着她,让她毫无防备地吓了一跳。这时,耳边响起了他的声音::“在下熊峥,户籍上你是我表妹,以后你我便以兄妹相称。既是兄长,给你添置些衣裳,也是应当的。表妹莫要再推辞。见里长不可失礼,快去把衣裳换好。 ”
沈染染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陈年旧衣,早已洗得发白,袖口的布料也已经被磨的有些破,不显眼的地方还有几个补丁,这还是李婶的衣裳呢。若是她原本那件满是补丁的衣裳更是如乞丐穿的一样破旧。如果就那样去见里长似乎的确有些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