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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豪雄 【正文】第二十三章当铺作画

站在桌前,林河凝神静气,思索着自己该画幅什么画,虽说是心血来潮的念头,可他觉得自己也不能马虎对待。

伙计磨着墨,见林河握着笔,忽然闭上了眼睛,倒也不敢打扰,在当铺里当场作画的读书人他也见了不少,可是大部分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像这位客人这般从容不迫的倒是不多见。

“看样子倒不像是个花架子?”

伙计心里嘀咕着,这位客人作画时的气势倒是摆得十足,让他想起了不久前来铺里的另一位客人,那客人当场做了画,狂言要死当百两,还留了个地址便离去了。

本来当铺上下都没当回事,只是掌柜的和老爷禀报了这件事后,老爷亲自来了趟当铺,结果大喜过望地拿了那副画回去了,虽说不知道最后有没有给银子,但伙计觉得多半是派人送去了。

尽管说不清道不明,但伙计觉得今日这位客人似乎和那位客人似乎是同一类人,所以莫名地很期待这位客人作画会画些什么?

过了良久,林河终于睁开了眼,要画什么他脑子里已有了构思,下笔之时却是快得不可思议。

在伙计眼里,这位客人运笔的速度实在是快得很,不过叫他吃惊的是,不过寥寥几笔,那墨色勾勒的线条却已是活灵活现地把要画的东西给画了出来,只是伙计很快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客人居然画了这么个玩意出来!

头大腹鼓四肢短,那画得分明是只大蛤蟆,而且叫伙计奇怪的是,明明是只大蛤蟆,这位客人却偏偏画得好似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一般,那大蛤蟆居然给人一种不可一世的神气感觉。

“帮我研磨些靛青色和朱红色……”

作画时的林河,认真的样子很是能唬人,那伙计虽然奇怪他画的是只大蛤蟆,可是却被他的气势所慑,二话不说地就去挑颜料了。

伙计的动作很麻利,他干这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很快便把颜色给调好了,然后他看着那副大蛤蟆的画在上色之后就好像活了过来一样,那大蛤蟆简直就像是能从纸上跳出来一样。

哪怕不懂画,伙计也知道今日来的这位客人画得不一般,然后他好像恍然大悟般,连忙转身去了柜台里,直奔二楼去寻掌柜的去了。

这位客人,不就是老爷最想见到的高人吗?

伙计可是记得老爷来当铺时曾经训话过,要他们不要以貌取人,如果遇到身怀技艺的高人,要以礼相待。

当铺二楼,项家当铺的掌柜项七正靠着火盆蜷缩着身子睡觉,像这种大冷天的,当铺一般不会有什么生意,要不是自家老爷有命,项七压根来都不会来,反正铺里的伙计足够机灵。

“掌柜的,掌柜的,来高人了,来高人了!”

伙计急匆匆的喊声,吵醒了假寐的项七,让项七颇为不快,他刚才的春梦可是梦到最精彩的时候,这时候被打断就好比办事的时候裤子脱到一半叫人搅黄了。

“咋咋呼呼的,什么高人不高人的。”

项七冷着脸,一巴掌拍在了伙计的后脑勺上,手劲大的打了伙计一个趔趄差点摔地上。

“掌柜的,不兴这么打的,劲再大一点,可是会出人命的。”

伙计捂着脑袋,疼的呲牙道,他没想到掌柜的下手那么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能回项家老宅,才火气那么重。

“你个兔崽子,打你又怎的,今天不说个分明,等会还打。”

项七恶狠狠地说道,他是项家的家生子,从小看着如今的家主项元汴长大,本来以为自己在项府里就算混不上大管家的位子,但多少也能混个管事的位置,没想到当铺原来的老掌柜回家养老后,自己在这里一待就是三年。

去年闹倭寇,项府里一个去乡下收租的管事死于倭寇刀下,项七还盼着自己能回府去,结果还是没轮到他,可偏偏他还不能发作,自然心情差得很。

伙计见掌柜面色不善,连忙把事情说了一遍,他口齿伶俐,不怎么出奇的事情从他嘴里出来,倒也多了几分唬人的样子。

项七也不是没见识的人,拿了五两银子来当铺换钱没甚么稀奇的,在他眼中莫说五两,便是五十两也不算个什么事,可是那位客人和伙计说的“一时手痒”那可就值得寻思了。

“真的,掌柜的,那客人画的大蛤蟆好似活的一般,看着就要从画里跳出来一般。”

“走,下去看看。”

项七沉声道,虽然被伙计搅扰了春梦很是让他不快,可伙计说的那位客人还真有点高人的风范,想到自己老爷的喜好,他觉得还是亲眼去见识下比较好,如果伙计言过其实,他便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办事不牢靠的小子。

下了楼,走到当铺的大堂里,项七愣了愣,他居然没看到一个人影,他不由一把提起伙计的衣襟喝问道,“人呢,你小子胆肥了,敢戏耍我。”

“掌柜的,我也不知道啊,刚才人还在的?”

被项七恶狠狠地瞪着,伙计被吓得都哆嗦了,不过好在他眼尖,瞄到了桌上的那张画,连忙喊了起来,“掌柜的,桌上有画,桌上有画。”

“哼!”

项七冷哼一声,松开了伙计,接着大步走到了桌前,他倒要看看那客人画的什么画,叫自家伙计献宝似的来找他。

只一眼,项七的眼珠子便移不开了,因为便和伙计说的那样,那画上的大蛤蟆简直像是活的一般,好似要从画里的池塘里跳出来一般,那种神气和活灵活现的样子让他忍不住都欢喜起来。

明明是那么丑的大蛤蟆,却画得这般……神气,项七想了半天,也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可是他知道伙计说的没错,这作画的客人当真是位高人,起码在他看来比上次那位狂言死当百两的客人高的多。

“咦!”

项七是项府出身,虽然只是家生子,但也是读书了的,说起学识虽然比不上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可也不是一般的。更何况在项家当铺当掌柜,对于字画的鉴赏能力那更是必须的,在项七眼里,那位神秘客人不但画画得好,那字也是一等一的好!

“独坐池塘如虎踞, 绿荫树下养精神。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等项七摇头晃脑地把画上的诗给念出来时,脸上的神情已是变得懊恼无比,什么是高人,这作画的就是高人啊!诗画一体,浑然天成,便是自家老爷也难得作出此等作品!

“难怪画得好大蛤蟆儿,这听着便精神儿。”

伙计也是读书识字的,听到掌柜吟诗,他倒也不懂到底好是不好,可这诗朗朗上口,直白易懂,叫人听了自有一股精神气儿。

“你赶紧出去找找,看看人走远了没有,找不到就到边上街坊店铺有人的地方问问。”

项七这时后悔自己不该和伙计那么多废话,耽搁了时间,要是早点下来,必定能留下那位客人,再不济也能知道那位客人的来历。

白云似的宣纸上,只有诗画,连个落款都没有。看着这画,项七一脸的苦笑,那位客人还真是游戏红尘的高人,明知道这当铺里作画都是死当,可画了如此绝品,却不留个姓名就走了,更遑论什么死当了。

被掌柜的赶出铺子去找人,伙计一时间颇觉得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是想到自家老爷的癖好,又觉得要是被他找到了那位客人,怕是能有重赏。

项七一样出了门,他卷好了画,打算去项府一趟,自家老爷什么性子他还不清楚,这么一副画作,要是不第一时间拿过去,事后他必然吃挂落。

就在被项七念叨,伙计苦苦寻找的时候,林河已是到了城中另外一处繁华的地段,虽说大半铺子都关着,可是他要找的染布坊倒还开着一家,他要买的也不是别的什么东西,正是打算用来刷墙用的黑漆。

本来用墨来刷墙也是可行的,可是林河觉得用墨实在是太过奢侈了些,所以才寻到了卖布的染坊。

那家陈记布坊的伙计在店里干了好些年,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是来买染料的,还是最不值钱的黑漆染料。

“客官,您就不再买些别的,咱店里的布可是上好的松江布染成的,这匹蓝布也就五钱银子。”

“您就是买上一匹,只要是在城里,小店也能给您送府里去。”

卖了染料,那布坊的伙计仍旧不死心,还是絮絮叨叨地说着,想让林河买些布匹回去。

“我记得以前一匹布只要三钱银子,你这卖五钱银子,涨了四成……”

“客官呀,那都是以前的价格,去年倭寇在松江府大杀了一通,这布匹的价格能不涨吗,小店进价都比过去贵了不少,这总得赚点是吧!”

林河自然是没有买布,这年头买了布回去,还得有个女工好的女人做衣服,不然就得拿去铺子里找人做,那还不如去成衣铺子买些大户人家不要的旧衣服,便宜又实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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