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雨一见苏皓月身上的裙子,眼睛都要喷出火来,她不阴不阳地说:“三妹妹这衣裳换得还真是慢,客人们都走了呢!”
老夫人却牵起苏皓月的手:“这闹了一天,咱们一家人也没能好好坐在一起说说话。这会子没什么事,你便陪我一起去坐坐吧!”
苏皓月恭顺地道:“是。”
于是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回了老夫人院子里。
婢女们为主子烹好茶,上了些瓜果点心。大夫人坐在老夫人身边,陪老夫人说着话,一屋子人其乐融融。
正在此时,老夫人脸色一变,将端着的茶杯搁在桌上,一只手扶着额头,蹙着眉。
“老夫人这是怎么了?”大夫人关心道:“莫不是头痛病又犯了?”说着赶紧吩咐道:“快去把刘大夫请来。”
大夫人身边的宝蝉应了一声,赶紧去了。
刘大夫与苏家有些交情,医术高明,在京都开了间医馆,苏家的人有个什么头疼脑热都是找他看。
不一会儿,宝蝉便将刘大夫请了来。
他匆匆行了个礼,二话没说,赶紧为老夫人诊脉。
苏皓月心里跟明镜似的,老夫人平日里总是时常头疼,不能见风。今天为了贺寿在园子里听戏,吹了一下午的风,不头疼才怪呢。
苏若云轻言细语地问道:“刘大夫,老夫人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呢。”
“老夫人还是头风的老毛病,这病无法根治,只能用药压制着,平日里定要注意些,千万 不能见风。罢了,我开个方子,你们将药煎好给老夫人服用。”刘大夫说着在纸上开好药方交给婢女去抓药了。
苏皓月站起身对老夫人说:“皓月斗胆,给祖母进献一种药膏,对缓解头疼有奇效。”
老夫人抬起头,疑惑地问道:“什么药膏?”
“碧汀。”苏皓月冲碧汀使了个眼色:“将药膏给老夫人瞧瞧。”
碧汀赶紧从腰间挂的荷包里取出苏皓月刚才交给她的药膏,双手给老夫人呈上:“老夫人,这是奴婢家乡的偏方,专门治疗头疼的。从前奴婢的娘亲也是时常头疼,就是用了这药膏,头疼的时候搽上一点,过一会儿就没那么疼了。”
大夫人轻蔑地笑了笑:“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乡下的土方子。这样的东西怎么能给老夫人用呢?”
苏皓月不卑不亢地说道:“大娘说的没错,只是前几日因为我落水着了风寒也总有些头疼,碧汀听说了,就将这药膏给我试了试,效果倒真是很不错,我知道老夫人偶尔也有头疼的毛病,于是命碧汀特地照着这方子重新做了一份给老夫人用。不过大娘说的也确实在理,不如这样,正好刘大夫也在这,便将这药膏给刘大夫看看,自然就知道能不能用了。”
刘大夫接过药膏,仔细地闻了闻,说道:“这药中加了薄荷,羌活,川芎,还有一味白芷,确能够舒筋活气,清热祛风,老夫人不妨试一试。”
既然刘大夫都这样说了,大夫人只能闭上了嘴巴,冷眼瞧着叶香将药膏抹在老夫人的太阳穴和人中上,轻轻为老夫人按摩着头部的穴位。
老夫人闭上眼睛,只觉得薄荷清凉的香气钻入鼻腔,因为疼痛而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顿时感觉神清气爽。于是她看苏皓月的目光就愈加慈祥了:“果然好多了。”
苏皓月抿唇微笑。前世爹爹封侯后,为了给老夫人治疗头痛症,特地花千金买了这方子,老夫人爱不释手,几乎是从不离身。如今拿出来,怎么会没有效果呢?
“你身边这丫头倒是也有几分伶俐,怎么平日没见过她呢?”老夫人问道。
苏皓月回答:“碧汀之前在我院子里不过是个三等丫头,所以老夫人没见过她。后来因为献上膏免我受了不少罪,最近才提拔上来的。”
老夫人点点头:“这倒是应该的。能为主子排忧解难,赏她做个一等丫头也不算过分。”
“老夫人说的是呢。”
有老夫人说的这句话,碧汀一等丫头的身份便是板上钉钉了。
“这样加上紫鸢和墨书,三妹妹身边不是就有三个一等丫头了?这恐怕不妥当吧!”苏若云皱着眉说道。
苏府的规矩是小姐少爷身边一等丫头两个,二等丫头四个,三等丫头倒是没有具体规定,左不过就是六七个,只有大夫人和老夫人身边才有四个一等丫头,苏皓月这做法是逾矩了。
“诶,说来也是皓月没有本事,管教不好下人。前几日我因为和大姐、二姐在园子里赏花不慎落水,小病一场。这事传回望月阁,墨书和几个丫头,竟趁我午睡时编排起我来被我听见,这才一气之下把她贬为三等了。这事还没来得及跟芳嬷嬷说,所以大姐不知道。”苏皓月涨红了脸,一副又是羞愧又是气恼的样子。
“哦?她们编排什么?”老夫人问了句。
“她……她们……她们竟说那次落水是二姐姐因为想看我笑话,故意把我推下去的!”
“胡说!我干嘛要故意推你!真是好笑!”苏若雨被吓了一跳,赶紧为自己辩解。
“是啊!她们哪知道我们姐妹情深,不过是看我平日对她们宽厚,拿我寻开心罢了,二姐千万别因为这些事生气,我绝不会这样想。”苏皓月一脸郑重的模样。
老夫人生气地一拍桌子:“这些挑拨离间的贱婢!该罚上几板子赶出府去,怎么能这样轻易就算了。”老夫人一向讨厌下人搬弄口舌是非,如今听到这些话,自然是勃然大怒。
苏皓月伏了伏身道:“老夫人说的是,一会回去我必定狠狠惩罚她们,以儆效尤。”
天知道她早就想好好整治一番望月阁的风气,无奈之前权利实在有限,才不得不作罢。现在有了老夫人撑腰,她自然是要好好清理门户的。
老夫人看着她,缓了缓语气:“你和你娘,都是软绵绵的性子,你爹又不在家,才会让下人都爬到主子的头上。今后要记住,该严厉的时候万万不能姑息,不然由着这群刁奴,定是要出乱子的。”
苏皓月听了老夫人关怀的话,眼中渗出深深感动,又见老夫人提到了爹爹,于是不自觉地红着眼眶,答道:“是,皓月知道了。”
老夫人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叹了口气。
陪老夫人说了半晌的话,大夫人看她有些乏了,便带着晚辈们告退了。
芳嬷嬷得了老夫人的旨意,先是为苏皓月挑选了一批手脚麻利的丫鬟,然后跟随苏皓月一同回到了望月阁。方嬷嬷是大夫人手底下的人,紫鸢怕她做事不尽心,本身是想跟着一起去把把关的,但是被苏皓月阻止了。这是老夫人亲自下的命令,芳嬷嬷若是挑了些不妥当的人,闹出了什么事,她也脱不了干系,所以她自然是不敢怠慢。
一进院子,苏皓月便直接开门见山地对芳嬷嬷说道:“除了紫鸢和碧汀,其他奴婢统统放出去。”
丫鬟们一听“放出去”三个字,顿时被吓得面色惨白,纷纷跪倒在地,连连告饶。
“墨书,我今早出门的时候已经将你贬为三等丫头,你怎么还敢穿着一等丫头的服制?!”苏皓月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墨书。
“小姐……小姐息怒,奴婢只是……只是……一时忘了。”墨书本以为苏皓月哪有什么本事去老夫人面前告状,所以压根把苏皓月说的话当耳旁风,没想到这个三小姐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竟然真的请来了芳嬷嬷,看来这事是老夫人首肯的了。
“什么一时忘了!你明明就是没把小姐说的话放在心上!”紫鸢怒斥道。
墨书被紫鸢抢白一句,心里气的要命,只是此刻在芳嬷嬷面前她也不敢放肆,只是一个劲的赔罪。
“哼,如此,便罪加一等!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芳嬷嬷应声道:“是!”
墨书简直要被吓晕过去了,三十大板了,打完估计就只剩一口气了。于是她赶紧膝行到苏皓月身边,死死拽着她的裙角磕头道:“三小姐饶命啊!奴婢伺候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求小姐大人有大量,网开一面,今后我一定好好伺候小姐,再不敢犯错了!”
苏皓月冷冷一笑,看着这个和今早判若两人的墨书,突然心生一计,便对她说:“你说的可是真的吗?”
墨书以为自己已经打动了苏皓月,所以更加拼命的磕头:“自然是真的!求小姐给奴婢一个机会!”
苏皓月点点头:“如此,便将墨书罚杖二十,依旧留在院子里做三等丫头。”
芳嬷嬷不等她多说什么,干净利落地让人把墨书拖了下去。其他丫鬟听见墨书被行刑的人打的鬼谷狼嚎,也不敢再求情,只得被芳嬷嬷带走了。
新来的丫鬟们见这位三小姐是个厉害的主,都规规矩矩地站了一排,毕恭毕敬地听候差遣。
苏皓月扫了众人一眼,很满意杀鸡儆猴的效果,开口道:“在我的院子里,每个人各司其职,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做的好,我自然有赏。若是再有人打量着糊弄我,刚才那些人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是。”
“三小姐,老夫人的赏赐到了!”门外有人高声喊道。
苏皓月起身去迎接,只见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带着婢女捧着赏赐走了进来。
“三小姐,今日老夫人可高兴了,说您不仅寿礼准备的好,还有那治头疼的膏药更是极好的,足见您的孝心。”李嬷嬷笑容满面的恭维道。
苏皓月也笑着说:“这不过是皓月应该做的,怎还劳老夫人记挂,望李嬷嬷替我谢谢老夫人赏赐。”说着将一枚银锭子放在李嬷嬷手中:“还麻烦您跑一趟,这点心意便请李嬷嬷喝茶,明日我一定亲自去给老夫人谢恩请安。”
李嬷嬷满口应承,收了银子,高高兴兴的走了。
回到房中,紫鸢和碧汀将赏赐都摆放好放在桌面上,是两只碧玉镶金镯子、一支纯金雕花流苏步摇、一对祖母绿宝石耳坠和五十两银子。
紫鸢兴奋地说道:“咱们望月阁多久没有这样的恩典了,看来小姐今日真是在老夫人跟前得了脸呢!”
碧汀也被这赏赐晃花了眼:“是呀是呀!这五十两银子都快赶上咱们望月阁半年的月例了!”
苏皓月面上依旧只是挂着淡淡的笑容。她挑出两支镯子,分别赏给了紫鸢和碧汀,两个小丫头高兴的连连谢恩。
今日,不过是个开始。苏皓月很清楚,要想在苏府站稳脚跟,就一定要建立自己的势力,否则,即使爹爹封侯归来,日子依旧不会好过。
想到这里,苏皓月的眸中闪过一丝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