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号是用利器刻出来的,上边还撒了金粉,寅巳与梁哲思跟着记号,从道观里出来,往北,穿过一片树林,到了一座山前。
记号在石壁上消失了,周围有些洞口,相互沟通,蜿蜒往洞内深处去了。大理寺的人,已经在里头摸索出了几个出口,每个出口对应的方位都不一样。
“梁大人,李王爷,”等候在洞口的人叫柳青,早就得了黄陂的令,见了两人过来,立马就引他们去里头说话。
“是有什么发现吗?”梁哲思满眼血丝,声音有些沙哑。
“有,”柳青把人引到里边,给他们二人看洞内的标记,“只是有些不确定,这记号到底哪个才是有用的!”
洞里确实是有标记,而且不止一个,是三个标记。
一个箭头,一个十字,还有一个圆圈。三个标记,分别去往三个方向。
“看箭头,”寅巳二话不说,就跟着箭头走了,梁哲思立马跟了上来,身后的侍卫也追着一道。
剪头撒了金粉,山洞深处是没有光的,火把一照,金色的箭头就很显眼。一行人在洞里七拐八绕,通道时宽时窄,时高时低,地面参差不齐。
开始洞里是干燥没有水分的石块,越往里走,地面越湿滑,先是喜阴喜潮的苔藓植被,再是渗出的水珠,由点滴凝聚成了细流,最后,汇聚成了暗河,在脚下的石缝里流动。
一行人,走了有一个时辰,这一切才又逐渐消散,恢复成了干燥的石洞。
“二位,箭头最后消失的地方,是在一处洞穴,这洞穴里,都是棺材,”柳青边走边给他们两个解释。
十字最终会把人带到一处山谷里,圆圈是把人带到了山顶,这箭头,则是一处放置着棺木的山洞。
山洞里放棺木一事,他让人打听了,是这山里人的习俗,他们每年秋天的时候,会在这里打棺材,然后把打好的棺材都存在这里,以备不时之需。
这放着棺材的洞,他们称之为老屋洞,洞里的棺材有大有小,是方圆几里的人一起做出来的,这周围,谁家死了人,都可以来这洞里选棺材用。就算是一个毫不认识的外人,在这山林里暴毙了,需要棺木也是可以来这里挑的。
“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习俗?”梁哲思停下脚步,还未到出口处,这洞里的棺材已经多了起来,很多,像是有些年代了,一股子木头腐朽的烂味。
“他们说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柳青也疑惑这个,“我猜,大抵是战乱的时候,人的生死,朝夕不保的,为了让灵魂安息,有个去处,所以就做了这些棺材吧!”
寅巳也停了下来,在那些依旧腐朽脆化的木板前,停驻了片刻,这些腐朽的棺木上,有些标记,看起来,像是个什么动物。
“这棺材也太多了吧?”梁哲思继续往前,越接近出口,越是感慨,这山洞,越来越大不说,堆着的棺材也是越来越多,原本空旷的山洞,都被这些棺材堆满了,只留下几个羊肠小道。
“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柳青也很感慨,“这起码有上万副了!”
“李兄?”梁哲思转身,却只看到身旁的柳青,还有一干侍卫。
寅巳还在那尊棺木前,弯着身子,把剥落的大块漆皮,还原成了一个大致的图案。然后,默默的把它打乱。
“李兄是有什么发现了吗?”梁哲哲看着堆的到处都是的棺木,很是头疼,一点想法都没有。
“柳侍卫,这里的人,出殡都是怎么出殡的?”寅巳一边问话,一边沿着留出来的小道,查看这周围的棺木。
“直接放在棺材里下葬啊,仪式什么的,都没有,”这山里的人,人死后,都是要立马合棺下葬的,丧礼什么,都没有。
“如果是外头的人来取棺木,村里的人会知道吗?”寅巳往前,摸了摸棺木上的灰尘。
“知道的,村里的人说,前两日有一群商人,从这里路过,商人带着的一个厨娘没了,从他们这里借了棺木,还要给钱,他们没有收,”柳青问过这些,“那伙商人,我们还去瞧了,确实是带了副棺木,棺木里也确实是有个胖厨娘的尸身。”
柳青仔细盘问过这伙人,就是普通的商人,过来做生意,是从南边的魏国过来,准备继续往北走,到齐国境内去。
这个厨娘,是个齐国人,嫁到了魏国,奈何夫死子丧,在魏国没了亲眷。刚好,他们要去齐国做生意,这厨娘就央求着要跟着他们,想回齐国投奔亲人。
这伙人,看她做饭不错,人又壮实,能当个汉子来用,就同意了。谁知道,到了吴国没几天,就开始头疼发烧,商人们为了她在吴国京城逗留了有些日子,一直到她好的差不多了,才又上路到齐国,谁知道,才出城到了这山间,人说没就没了。
商人们原本是想将她就地埋葬,谁知道这山里的人不肯,说不是这山里的人,不能埋在这里,这群人只好作罢。
柳青找过去的时候,一伙人正在一处山包后,偷偷挖坑呢!被他这么一追查,只得磕头承诺,定把那厨娘的尸身带回齐国,交给她的亲人来安葬了。
“那伙商人,已经走了吗?”寅巳捻了捻指尖的灰,心里做了些猜测。
“走了,这会儿该到青州城吧?”往齐国去,出了吴国首都,第一个落脚的城池,就是青州城。
“在青州城截住他们,”寅巳回到了两人身旁,“这伙人有问题。”
“什么问题?”梁哲思跟柳青异口同声的问道。
“这里头,少了两副棺木,”寅巳方才瞧了,靠最左边的那层大棺木都是新做的,上头的油漆都是新烤的。那上边,落得灰很少。下边的棺木应该是去年的,灰尘很多。
靠近最里边的位置,下边一层的棺木,灰尘被擦拭的很干净,几乎是一尘不染。隔着那个位置往外挪了四个位置的地方,新抽走的棺木,下边有很深的痕迹。
梁哲思闻言,忙去寅巳刚看过的地方转了一圈,确实,最里头的棺木,应该是被动了一个。
“这山里,最近没有人过世吧?”梁哲思看着那一排排的棺木,有黑漆的,有红漆的,还有些是原原本本的木头模样。
“没有,”柳青摇头。
寅巳与梁哲成对视一眼,快步离开了山洞。
“梁大人,李王爷,”柳青跟了上去,“还有别的安排吗?”
除了让人去青州城截住这些商客,还有别的要做的吗?
“留一部分人继续在此看守,其他的沿路去找这群商户,看他们有没有换了别的路线,”梁哲思吩咐完后又叮嘱了一句,“还有,把这里的情况,汇报给黄大人!”
“是,”柳青得令后,立马吩咐下去,“二位还要不要人跟着一起?”
“不用,”寅巳丢下这句话,就运气轻功飞走了。
“柳侍卫,多谢了!”梁哲思也抱拳告辞了。
吴国都城里,公伯府,一干人都是心神不宁,阿婉跟阿如坐在地上哭个不停,王氏在她们面前踱步不停,公伯圣德更是唉声叹气,摇头不已。
哲哲被掳走的消息,公伯府已经知道了。
那晚,阿婉跟阿如一直守着两个小姐,一切如常,小哲哲因为练了新的内功,有了些感悟,拉着哲哲开心了好久。
哲哲那日,也是玉佛被取下后,精神好些的时候,白日里睡多了,没有困意,就陪着小哲哲闹腾到了很晚。
两个小姐洗漱后,就躺下来,吩咐她们两个人去洗漱一番,再回来休息。周围都是守着的侍卫,小哲哲又会武功,两个丫鬟就没想太多,安心去了。
谁知道,竟然在洗漱的屋子里被人下了迷烟,直接昏睡在了地上,还是道观里的人寻来,给他们掐了人中,两个人才醒过来。
“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啊!”王氏急得焦头烂额,心里头七上八下,一定是他们,抓走哲哲的一定是他们,他们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你先别慌,一切还没有定论,”公伯圣德也是烦躁的不得了,瞧见那两个丫鬟还坐在地上哭,心里头更堵了,挥手,“你们俩都下去吧,看着就心烦!”
“我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他们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两年前,哲哲被劫持开始,这个家的平静就被打破了,王氏起初,还抱着息事宁人,缩着脑袋过日子的念头,可如今看来,那群疯子,又怎么可能让她们过上平静的日子?
“夫人,对不起,”事已至此,千言万语,都解释不了什么,公伯圣德能说的只有这么一句,“当年,你若不是被赐婚嫁给了我,这一切,都不会由你来承受。”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没意思的话,”王氏最不愿听到的,就是对不起这三个字,对不起,该是她说给别人听的。
从未想过,这群人,能在十几年前就开始谋划了,连维瑾,维慎都不放过,还有哲哲,她的亲骨肉,为了这个家的安宁,她受了多大的屈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