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凤池将手轻轻搭在于惊三脉门上,果见他脉象向紊乱,砰砰砰好像打鼓一样。又看了看他的舌根,乌黑发青,显然中了剧毒,只是毒性如何一时还摸不清楚。
“奇怪,”洛凤池连连摇头,沉吟道,“这腐尸散好像是混合了十几种毒虫的毒素。若只如此,也还罢了,这些毒素又极不稳定,相生相克,可以随意转换,真叫人捉摸不透。”
说着他从药箱内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三粒赤红色药丸,递到于惊三面前,“这里是三颗红花丹,是我高祖药王洛却留下的抗毒药物,本身也有剧毒,以毒攻毒,或有奇效,最不济也能延缓腐尸散发作时间,减轻你身上病痛。只是两种剧毒加诸于身,其中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
于惊三心中明白,要说连洛凤池都解不了的毒,恐怕这世上再也没有旁人能解。想从那个儒生手中夺来解药更是痴人说梦。他惨然一笑,“多谢洛大侠。死我都不怕,吃点苦怕什么。我只求能尽早将莺莺救出虎口。” 他接过红花丹,毫不犹豫,一仰脖吃了下去。
过不多时,于惊三肚中咕噜噜一通乱响,面色苍白如纸,豆大汗珠顺着面颊滚落,他撰紧拳头,紧咬牙关,看得出十分痛苦,可即便如此,硬是没吭一声。红花丹毒性猛烈,其中滋味如何,洛凤池最是清楚不过。见于惊三强忍疼痛,不由得暗赞,果然算得上一条好汉。
不及多想,洛凤池疾步来到于惊三身后,双掌轻轻按在他的背上,将一股柔和内力缓缓输入他的体内,助其抗毒。于惊三只觉一股暖流在周身经络游走,暖洋洋的,很是受用。他的面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如此反复三四次,忽然张口,哇的一声吐出一口绿水,滋滋冒着青气,腥臭扑鼻。
洛凤池擦了擦额上汗水,说了声,“成了。”取了条毛巾,替于惊三擦拭。于惊三彷如虚脱一般,脸色煞白,瑟瑟发抖,只觉得浑身乏力。过了好一会,才渐渐恢复。
“于老弟,感觉怎么样。”洛凤池问道。
“多谢洛大侠救命之恩,肚子不似刚刚那般疼了,只是肌肉还有些麻木,使不出力气。”
洛凤池微微一笑,“说什么谢不谢,若说要谢,也应该是我先谢你。”两人相视大笑。
就听洛凤池接着说道,“你体内还有余毒未清,再吃几幅汤药便可痊愈了。对了,王长禄真的说那凄先生是赌神后人?你没听错吧?”
于惊三点了点头,“没错,我听得清清楚楚,王长禄在他面前点头哈腰,显得很是尊重。”
“凄先生?毒神凄冷?难道真的是他的后人,那就麻烦了。”洛凤池喃喃自语,面色凝重,”毒神一脉向来旅居西域,怎么又突然涉足中土,若真的是他,只怕以后中土武林再没有太平日子了。“
于惊三嗯了一声,深以为然,腐尸散的厉害自己才领教过。不过他在乎的不是中土武林以后会怎样,他只知道有那个凄先生在,自己想救出莺莺更是难上加难了。
洛凤池知道于惊三心思,安慰道,“于老弟也没必要太悲观,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海鲸帮你比较了解,想怎么救人,说来听听。”
于惊三想了想说道,“自从莺莺被囚禁在冷琴山庄,王长禄加强了山庄的防卫,三尸真人、古万风、还有那个凄先生也都住在冷琴山庄。反倒海鲸帮总坛防守没有那么严密。要想把莺莺救出来,就需有人把这些高手都调到海鲸帮总坛。另外一人前去冷琴山庄救人。”
“哦?”洛凤池问道,“怎么才能把他们调回总坛。动静要是闹得小了,只怕会引起王长禄怀疑。”
“王长禄有个老娘一直住在海鲸帮雍华楼内,别看王长禄对旁人心狠手辣,对自己的老娘倒是颇为孝顺。要是我把他老娘制住,再给雍华楼点一把火,在海鲸帮内大闹一场,不愁他王长禄不回海鲸帮。 到时候洛大侠便可到冷琴山庄帮我救出莺莺了。”
“海鲸帮内兵力布置如何。”于惊三又一一讲解。
洛凤池想了想,觉得此计可行。虽然用王长禄老娘威胁,有失磊落,但此刻己方人单势孤,也只能用些非常手段,方可出奇制胜。只是先前自己在海鲸帮吃了亏,由自己去闹海鲸帮似乎更稳妥些,于是说道,“于老弟,还是你去救莺莺姑娘吧,我正憋了一肚子气没地方撒,正好趁机把海鲸帮搅个天翻地覆。”
于惊三急忙拦道,“不可,到时候王长禄带人回去,想要脱身就难了,洛大侠千金之体,万不可因为我的事冒此大险。”
洛凤池微微一笑,玩笑道,“怎么,看不起我的功夫?要不咱俩比划比划。”于惊三还想说话,却被洛凤池拦住,“就这么说定了。等你救出莺莺姑娘,再来接应我不迟。”他又从怀中掏出一粒金黄色丹丸,对于惊三说道,“含在口中,万一砰到毒神后人,也能抵挡一阵。”
商议已毕, 二人各自闭目调息,静候夜幕降临。洛凤池原本还想问他关于白马镖局之事,但于惊三重伤初愈,莺莺还身在虎口,此时来问实在不合时宜,况且于惊三也不是迷仙教的人,不一定知道详情,唯有救出莺莺之后再详加盘问。
单说于惊三早早潜伏在冷琴山庄外,过不多时,只见海鲸帮方向火光冲天,杀声四起。他知道洛凤池已然动手。远远的见到一名海鲸帮弟子慌慌张张跑进冷琴山庄,不一会儿,山庄内一阵大乱,王长禄领着一群人急匆匆往海鲸帮方向奔去,三尸真人、古万风等人赫然在列,唯独没有发现毒神后人凄先生。
于惊三心头一喜,一切都在自己预料之中,虽然没见到凄先生,但自己嘴里含着洛凤池给的辟毒丹,只要多加小心,离那凄先生远远的,料来他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待王长禄等人走远,他轻飘飘翻过墙头,如一片鸿毛落在院中。四周乌漆墨黑,静得怕人,竟然连一个侍女丫鬟都看不到。也不知是王长禄把人都带走了,还是都埋伏在暗处,整个山庄内没有一丝人气,气氛诡异之极。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于惊三径自来到莺莺所在的那座小院,屋内灯光如豆,依旧传出美妙的琴音,只不过并不是莺莺常弹的那首《烟雨江南》。
“还好,莺莺还在。”于惊三没有细想,悄无声息来到莺莺窗外,轻轻拍打窗棂,“莺莺。”叫了两声,屋内没有应答。
“莺莺怎么不说话,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于惊三心中焦急,“莺莺”,又叫了一声,屋内依旧没有应答。只闻琴声悠扬,似乎在绵绵细语。于惊三惊疑不定,脑海中忽然响起莺莺清脆的声音,不断呼唤自己,“三哥,进来啊!”是莺莺叫自己吗,总觉得哪里不对。
于惊三缓步来到门前,伸手便要去推房门。
“喵!”这时忽然传来一声猫叫,于惊三猛然惊觉,不对,那不是莺莺的声音,这声音是在脑海中响起的,而不是耳朵听到的!此时他心中雪亮,屋里的绝对不是莺莺,他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趁自己分神,通过琴声扰乱自己心神。
于惊三一咬舌尖,趁着疼痛带来的片刻清明,瞬间想到,不好,中计了!心中大急,不知洛大侠那边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只觉一股杀气袭来。于惊三连忙双足点地,向后飞退,砰得一声,房门轰然炸裂,木屑纷飞,琴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