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珊心里涉及妖物,还是母兽的就只狐狸精这字眼,古时狐狸、翎猫等作为妇女期盼配偶的神邸。
这一类的生灵身形小巧,体态优美,皮毛顺柔,大多附和宠物物兽的基本条件。
又因为这狐狸、翎猫生性多疑,古怪诡异,且是夜间避人行动,因而将狐狸精的淫名冠在这类妖身上。
尊贵富崇的人家几乎不遭其害,多少要是帝王将相的命格才好扯着狐媚子,再不就是贫苦书生之流(说法非空穴来风,参见蒲松龄《聊斋志异》,妖狐鬼怪集大成者,多为穷苦书生遭遇)。
孟珊积年累月的待在青楼这风月场所,对狐媚子、狐狸精这类敏感避讳,总觉谢徒对白夜猫妖的感觉信任,还以德报怨善待于它。
谢徒多有羞意囧迫,孟珊姐还说的头头是道,笑道:“孟珊姐,玩不了的,我只是觉得白夜可怜罢了,它离家远去,总该是我善待它。”
“嗯,你心善这当然好,须知心善要瞧着人,不能盲从。”
谢徒作这般想法还是有灵敏、孟珊的说教功劳在的,她们教谢徒明辨是非,善恶有报,白夜是猫妖本身存在危险,谢徒这样做还是让孟珊她们心里暖洋洋的。
吃过简单的早餐,灵敏身子骨瘦弱还准备想去趟江城道观,弱不禁风,不如孟珊常年练舞的身体强健些。
“哎哎,慢着,你这身板免了吧,还有,这小模样出去还不得让强抢民女的弄走?”孟珊将灵敏摁倒坐下,不想教她劳烦,去趟江城道观回来脚丫可能都起几个明晃晃的水泡,灵敏素来娇弱。
“灵敏姐,孟珊姐和我去就可以,没问题的,你在院子等我们吧。”谢徒亦劝道。
灵敏心里想同去问问谢徒身体的境况,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轻叹道:“那你们需问清楚,里外要找紫袍道长,你那劳什子师兄不靠谱,可别吃药吃坏了。”
谢徒心想句凌师兄你确实掉链子丢人,没问清道长事情原委胡乱的开刀,早知掌中血金贵,可就不与白夜认主了。
事已至此,空叹惋惜都没法子重新来过,去道观希望能见到紫袍爷爷吧,自己这弟子都已经性命垂危。
“那灵敏姐你坐着,我这就和孟珊去趟道观。”
灵敏换了身海蓝色水袖单边裙,一双水纹蓝的绣花布鞋,发髻使木簪子插着,将镯子、耳环都摘下收起,脸上胡乱搽些土色脂粉遮掩嫩白。
容貌均已遮盖,大致看去像极姿色平平的深闺少女,才满意的在镜前自赏。
久居院落,孟珊不大喜欢出门凑热闹,一来未出嫁的女子该守着闺阁绣花养性,她注定没那条件;二来院子中女子多有事务,走在街头遭人白眼,谁还瞅着空儿找不自在么?
灵敏倚着门框挥手道别,谢徒抱着白夜腾出手朝灵敏回应,孟珊散漫的摆手道:“怨妇,你快些回去,莫要给人看你独守空房喽!”
灵敏又羞又怒,气的跺脚,孟珊却拉着谢徒蹦蹦跳跳的走远。
“哼!惯会使坏的。”
掩上门,灵敏将谢徒夜里受伤弄脏的被褥拆洗,交由做杂活的老妈子洗净,换过新的,左右想想,去找了芳姐作伴。
孟珊久违的出门,走在街头闻着清新的晨起空气,肺腑郁闷散尽,舒心解乏,真是顶快活的!
晨起江城沿街的小贩都活动起来,卖瓦罐竹篮的支起纱网乘凉,卖针线碎物零散吃食的担担子货郎将货箱摆开,卖布鞋草鞋的老妇搓着草绳犹自不肯浪费片刻时间,一派和谐气象。
谢徒本来就穿着江城道观的练功服,小袖口的紧身胡服,孟珊又弄了顶黑纱斗笠给谢徒遮盖面部,严严实实的朝江城道观的方位行去。
“谢小子,你说,若是女子亦能上街闲逛,不必守着闺阁绣花,还没人白眼相待,该有多好呢?”
孟珊今日梳着双环望仙髻,将发丝分成双股,以丝条带箍成环形,弯卷着,有凌然望仙之势头。
这发髻颇有讲究,乃是婚嫁妇女才有的装束,院子里的姑娘多不拘小节,没注意这些类似的细节,孟珊只是能觉得看她的路人眼神鄙夷,还以为是少女守闺阁才理所当然。
孟珊不知晓发髻的差错,谢徒年纪尚小自然也不知道,随口道:“世人都是庸徒,院子里姐姐们多好?守着破闺阁,闷死人呢。”
孟珊迎着路人的目光,勾着谢徒肩膀,巧笑道:“呐,你埋怨世人,姐姐都给人家瞧扁了,咱们可是天生的一对儿呢。”
“嘿嘿,当然,孟珊姐是最好的。”谢徒道。
孟珊身姿轻捷,爽朗快怀而笑时仍旧美,脂粉盖着肌肤的清云水色,内在的雍容气质无可遮盖,可惜仅谢徒这般觉得。
脂粉厚实路人看过索然无味,又觉得孟珊举止不雅,笑不露齿,她却张口大笑没个顾忌。
穿过江城街巷,方才到江城道观,孟珊望着翠然清寂的江城道观,感慨万分。
江城道观平素为人称道,紫袍道长盛名远扬,远近病患顽疾首先不是求仙拜佛,而是祈求紫袍道长药方妙药。
江城道观傍山建立,环境四季油然葱茏,满山的翠绿植被似乎是没有凋零的时候,庄严的道观门庭浩渺神圣。
总有将江城道观当做仙家洞府的无知者,孟珊虽说不至于没见识认同那样的观点,面对宏伟传奇的道观依旧不可免俗,紧张局促起来。
谢徒已经是将江城道观当做自己家,看孟珊姐攥着粉拳,望着道观的宽慰道:“孟珊姐,实则江城道观没那般的邪性,只需当它一般的所在,道观中虽说奇人异事不少,还要以道长为主。”
孟珊抱赫的照着谢徒后脑门拍了一掌,故作凶狠,不讲理道:“怎么你错还是我错?”
“额……我错……”谢徒心想孟珊姐她们遇事不讲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似乎她们喜欢作蛮横任性态,可不将理是针对自己而言?怎么每次无理时均是对自己呢?
无奈,谢徒可不敢多说半句话给孟珊挑刺儿,且接下话题忍着。
孟珊叉着腰望着道观深处的凄然幽深,遮天蔽日的浓重绿荫几乎笼罩江城道观的各处,江城道观建成不仅没有损耗草木,还载种更多的以便深化山上清寂。
“谢小子,一会儿去见着人,我可要弄个明白,不准插嘴,懂么?”孟珊亲昵的勾着谢徒的脖子问道。
谢徒知道孟珊姐她肯定要说个所以然出来,可句凌大哥他还给江悦胖姐姐缠着吧?能有功夫么?只得道:“好,孟珊姐你须知,可要讲理哦。”
孟珊抬手就是一脑崩,娇哼道:“我几时不讲理了?胡掰瞎扯……”说着想起自己方才不讲理糊弄谢徒,脸上浮起殷红的云彩。
谢徒领着孟珊出示通行令牌畅通无阻的进入江城道观,沿着青石板路,径自走向道观藏书阁。
晨起乍寒,路旁的细碎杂草沾着露珠翠色不俗,大致到某种花卉的盛开时日,小道两旁均有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孟珊局迫的心情因此开解不少。
临到藏书阁门前孟珊拉住谢徒,犹豫道:“这地方的人容易说话么?还是他们同咱们院子里客人来时那般?”
孟珊是清倌人只负责歌舞表演,院子里常有不容易说话且醉酒闹事的客人,孟珊对男子的印象几乎都堪忧不快。
“这……没有的事,其实句凌大哥他们还都好吧,不需太过紧张,就一般的谈话足够应付。”谢徒道。
孟珊不自信的点头推着谢徒进藏书阁,一进去给琳琅满目的书架弄的呆了,还未曾经过书卷这般成堆摆放,井然有序的码在一起。
灵敏虽说精通诗书字词,她却没这夸张的藏书量,不愧是江城道观素有威名外扬。
闻着空气中袅袅飘然的檀香,紫铜八角兽首铜制香炉放在藏书阁角落,古雅的漆木书架……
孟珊跟着谢徒进来时发出响动就已经给句凌听到,句凌捧着典籍书卷低着头走出来,抬头看去却是一身姿袅娜,姿色平平的少女,谢徒靠着少女怀里抱着白夜猫妖,只是谢徒怎么来藏书阁还戴着黑纱斗笠?
“句大哥,我出事了,可能灵兽认主失败……对了,这是我姐姐,她要来陪我弄明白怎么回事嗯。”谢徒摘下黑纱斗笠,异样的容貌句凌看过亦是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