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只有宰相或是高官才能称呼相公,若在京城,一个四品知州是不敢称相公的,但山高皇帝远,在这等地方,知州知县也就是土皇帝了,自己治下的百姓们不管官职大小,一律都以相公称之。
赵栀微微惊讶,看来王娘子这件案子,还真是个大案子啊,竟然惊动了州府亲自下来过问,“陆妈妈,我给我阿爹带了药,若等久了就凉了,药性不好,我去悄悄看一眼,若得闲,就让我阿爹把药喝了,若不得闲,我再回来等。”
陆妈妈点头道:“使得。你顺便探看探看,可要去添茶送果。”
赵栀清脆地“哎”了一声,提了食盒往公房走,前院和后院连接处有一个月洞门,门口种着几株梧桐,她小心地掩在一株高大的梧桐树下,朝厅上张望,正房门上挂着金丝细草编的帘子,厅里隐隐听得有人声,只是看不见情形,自家阿爹却和县衙的几位通判县尉及几个铺快一起,站在院子里候着。看情形,是知县大人在厅里挨上司的训斥,这些属僚不好进去看自己老板的笑话,只能等在门口。
赵栀见无别人,当下悄悄朝他阿爹招手,又双手握成拳轻轻喊:“……阿爹……”
那一群人皆看见了树后的赵栀,赵县丞是赵二郎的远方堂叔,又是把赵二郎招进府衙的恩人,说话没有顾忌,皱了皱眉,生怕别人说他赵家没有规矩,便对赵二郎说道:“府衙重地,怎么让一个小娘子乱走,成何体统!”
赵二郎舍不得女儿挨骂,忙道:“阿栀素来谨慎,无事从来不会来府衙找我的,想是家里有要事,三叔稍待,等我过去问问,叫她赶紧回去便是了。”连忙几步跨到树后,扯着赵栀到了月洞门后,等众人看不见了,才问女儿:“你怎么来了?可是家中有事?”
赵栀把提盒放在一块山石上,把盖子打开,“阿爹你上了火,我找翁翁取了草药,给你煎的草药汤,快趁热喝。”
赵二郎举着小瓷罐,把药汤一口喝了,才问:“你早上回村里了?你翁翁婆婆都好?”见赵栀又往外端出汤饼,忙说:“且先放着,这里有事,顾不得吃,你赶紧回家去,莫在这里添乱。”
“我几时给阿爹添过乱了?”赵栀小嘴儿一撅,将碗塞到赵二郎手上,又拿给他一双筷子:“阿爹别着急,磨刀不误砍柴工,你先吃着,我回村里听到王妈妈的茶棚里有人正在讨论城东王娘子的案子,说给你听听,也许有头绪呢?”
赵二郎无法,回头看看,一面接了筷子大口吃面,一面说道:“明州府新来的知州大人竟是王娘子的娘家表姨夫,知县大人破不了案,高家人告到知州大人那里,知州大人怪罪,今日亲自微服下来,带了提刑大人和指挥使大人来督责,只怕一会还得去城东和王家再走一遭……你都听到些什么?”
汤饼热乎乎的,赵二郎吃得额头出汗,赵栀说道:“阿爹你慢些吃……阿爹,我听说王娘子平日无子,不许王大官人纳妾,不知道他二人关系如何?是不是为了这事吵过架?王娘子富贵人家出身,就算当真和小厮有私情,要抛家舍业跟了小厮去私奔,却甚是奇怪,退一步说,若她真跟小厮私奔了,那小厮要抛下她卷了金银把她杀死在城外,为何又要划花她的脸……扯烂她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