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如同灌了铅，连带着眼皮也重的很，怎么也睁不开。楚小凡皱紧了眉头，似是在睡梦中挣扎良久，迷迷糊糊地想道：“自己是梦魇了么？怎么这么不舒服？”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每每想要睁开眼，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制住了，怎么都清醒不过来。坦白说，这样的感觉糟糕透了。身体和灵魂仿佛分离开来，她拼命地想要醒来，奈何身体却执着于沉睡。

她还与梦魇纠缠着，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吵嚷声。断断续续却又聒噪至极，楚小凡忍不住又皱紧了眉头，那声音慢慢变得清晰，一字一句传入她耳中。

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传来，“早知道这贱胚子不省心，没想到竟然有这胆子，敢自杀！”

一旁立刻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倒是小瞧了。只是死也死得不是时候，这个时候死了，咱们可怎么跟顾家交代？”

什么鬼？什么顾家？她这是做噩梦了么？

一旁还掺杂着数不清的声音，对于楚小凡而言，通通是陌生的。这些声音，从来没有听过啊，而且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怎么感觉离自己那么近？

在梦里听到声音，楚小凡是没有碰到过的。

耳边的嘈杂还在继续，那尖利的女声带了几分哭腔，可那里面听不出一点悲伤。

“早知道她有这个胆子，当初就应该把她绑起来！”

“好了！当下重要的事，怎么跟顾家交代！爹，娘，你们答应过的，顾家给的钱，是用来给我娶媳妇的！”

那是一个公鸭嗓，声音听着还很稚嫩。可是这话里的恶意，却听得楚小凡忍不住升起一股怒意。可她依旧紧紧闭着眼，身体似乎恢复了一点知觉，但还没有恢复完全。事情有点不对劲，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过了片刻，那一男一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顾家的银子是肯定不能还回去的，咱们把她弄上喜轿，就当做不知道这回事！”

“对对，就算到时候顾家发现了，咱们就一口咬死是顾家害了小凡！正好，咱们还能再讹一笔银两！”

楚小凡心里咯噔一声。

这些人像是瞬间就说定了，楚小凡只觉得有人拿了东西压住了她的手腕，随即整个身体轻飘飘的，竟是被人抱了起来。她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一点知觉，手腕处被人压着的地方痛得厉害，而她也终于清晰地感觉到了冷意。

那是血液离开自己的身体，所带来的冷。

直到又被人放下，手腕上的压制被人撤掉，楚小凡无力地歪倒在一旁，头撞上了什么东西，咚地一声轻响，她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摸上额头，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能动了。

醒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立刻睁开了眼。

入目是一个木制的四方结构，她脑子里浮现出刚才听到的对话，立刻反应过来，这大概就是那“喜轿”。

下意识地看向疼痛的来源——自己的左手腕，那里有一道狰狞的疤痕，血是止住了，暗红色的血凝固在上面，连带着刀割伤造成的皮肉外翻，看着有几分触目惊心。

楚小凡是学医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下手虽狠，却没有完全割开大动脉，这大概就是她到此刻还能醒着的原因。可即便如此，身体的冷意和虚弱程度无不提醒着她，失血过多了。

脑中迅速分析完了这些，她就是一愣。

刚才所听所看，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到了这会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竟然穿着一套红色的喜服。与现代的中式喜服不同，这衣服明显要更为复杂一些。再看这轿子，再想起刚才听到的那些话，楚小凡虚弱地又闭上了眼。

不对，哪里都不对。

正在此时，外面又传来了吵嚷声。

刚才那尖利的女声又响了起来，这回，却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带了几分讨好的意味：“亲家莫怪，这不是我家丫头不懂事，我怕她到时候闹起来，反倒让乡里乡亲的看了笑话，也折了亲家的脸面。”

一旁另有一个妇人的声音哼了一声，倒是也没说什么，随即，轿子晃晃荡荡，就这么起程了。

随着轿子的前行，轿帘晃动，掀开一条缝隙。楚小凡从这缝隙里看出去，正看见外面围了好多人，都穿着粗布衣裳，看着服装样式，都是古装。而这些人中，有三个人站在最前头，中年的一男一女，另有一个少年，面上神情时如出一辙的如释重负。

没来由地，这三个人就和刚才听到的三个声音对上了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