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渝因为阿笙生了三天的病,就连开学典礼都没能参加。
虽说是夏天,可那夜的风着实凉了些,以致于落水的阿渝当晚就发起了高烧。
阿笙很难过,因为她又连累了阿渝,但那颗心里却像烟花炸裂的瞬间,有点刺激,有点,欢喜。
“囡囡,什么事这么开心?”
季奶奶坐在手摇车前,不停的摇着木质纺车,经过纺车的轮转,原本几根毫无牵扯的线羁绊在一起,合为一股实线,绕在带黑点的干芦叶上,转成一团两头细中间粗的线团。
阿笙抓着线头,再把线团绕成球形,放在季奶奶纳鞋底的篮子里。
阿笙心情好的时候,一会功夫能绕三个球,快赶上季奶一个球奶转线的速度,但如果阿笙心情不好,同样的时间阿笙只能绕一个球。
季奶奶看着篮子里的四个球形线团,心知阿笙今日的心情应当同外头的太阳般晴好,故作不知问了为何。
——“阿笙,萤火虫没了。”这是落水少年上岸后说的第一句话。
——“没关系,阿渝。”被吓坏的少女含着泪,给予原谅。
阿笙唇角上扬,浅浅酒窝盛满暖融融的阳光。
“奶奶,院里红豆要熟啦。”阿笙抿着嘴,心比蜜甜,矜持笑。
红豆熟了,她就可以吃到季奶奶熬的超级好喝的红豆汤,也就可以,亲手把这好喝的红豆汤,给阿渝送去。
阿渝会不会不再讨厌她,然后和她做朋友呢?
那个时候的阿笙并不知道,女子送男子红豆,是怎个缱绻不可言说,羞含情思的意味。
直到后来读到,“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这样美的诗句,这样美的情思,就凭着一颗小小的红豆,把相思传递。
阿笙看备注,红豆,又名相思子,相思子,寓意相思。
相思因两情相悦而生,犹如清风明月常相伴,阿笙就想,这古人为何这般执着于红豆寄相思?
为何不是绿豆、黄豆、豌豆,偏偏是阿笙最喜欢的那五月种,九月生的红豆?
季奶奶料到阿笙已然迫不及待要去找那送予红豆之人,便把纺车收起,转身的功夫,阿笙已然消失在了老屋里。
季奶奶看着隔着季家和萧家的那堵墙,想着她可有福气,看到萧季两家结为一家亲?
阿笙抓了一把红豆给阿渝送去,却不想被阿渝拒之门外。
“阿渝,阿渝,我给你送红豆来。我让红豆保佑你快快好起来。”
只是一夜间,这原先在他面前不敢说话的阿笙,竟变得喋喋不休起来。
“不见不见不见!”
“阿渝阿渝,你是不是快死了,所以不见我!”继承了某人的丰富想象力,阿笙想到了最可怕的死,又想到去世的季建诚,大大的眼睛里,忽然蓄了泪水。
阿渝埋在被子里,想把那粘人的声音隔绝在外,却不想时高时低的哭声穿过被子飘进他软软的耳蜗里,刺激着他的神经。
那哭声时高时低,阿渝听得出外面的猫姑娘正努力压抑自己的哭声,翻来覆去如魔音灌耳。
阿渝觉得,阿笙压着的好似不是哭声,而是阿渝那软软的心脏。
阿笙哭一声,阿渝的心就抽一下。
最终阿渝忍受不了心的怦然而动,开了房门,入眼是阿笙的泪眼,然后又看到那眼里的笑把眼泪逼出来,热滚滚的落下面颊,滴落在阿渝心上。
烫烫的,暖暖的。
“个死孩子,怎么这么烦!”阿渝微红面颊,伸手胡乱给这猫姑娘擦了脸。
被擦脸的猫姑娘破涕为笑,“阿渝,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