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较萧筝的懂事,这萧瑟就让她头疼许多,也好在这儿子再折腾也不会到鸡飞狗跳的地步。
萧妈妈一直保持着这样乐观的想法,直到亲眼看到她的阿渝叫起了阿笙站在正午十二点的太阳底下,将一碗腥红色的液体,把阿笙从头到脚淋了个遍。
季暖笙头昏脑涨的,睁着大眼睛看着半扯着她袖子的萧瑟,那碗红色的,腥气的液体从头顶落下,她还听见这个少年郎嘴里念叨着。
“季暖笙,回来!”
这声轻唤,同三个月前的黎明时分,在后面追逐她的少年的声音重叠,然后越发清晰。
眼前一片血红之后,那刺目的血红在阳光底下,垂直滑落,染湿六岁姑娘的衣服。
原本,萧瑟是计划好了的,泼了黑狗血之后,再用桃枝抽一下,附在季暖笙身上的恶鬼就会离开。
只是,当萧瑟对上那双映着自己面孔的瞳仁,还有那瞳仁深处,翻涌着空白的情绪,萧瑟拿着枝条的手莫名一抽,怎么都下不了手。
他告诉自己,阿笙已经回来了,应该,不用桃枝了吧。
然后下一秒,萧瑟就被亲爹用桃枝抽了起来。
桃枝在萧爸手里化身利器,那暴风雨般的动作,抽的萧瑟是没有挣扎的余地,直到那根桃枝承受不住折断。
由于画面太过暴力,萧瑟选择自动删除之后的记忆,但却怎么都忘不掉季暖笙最后的那双眼。
萧瑟告诉自己,她还小,还不懂得悲伤。
可是季暖笙的眼睛里,就是用悲伤打的底色,任凭诸多欢喜划过,末了也只是流星一点,泯灭在寂寥里。
阿笙的病总算是好了,能够在季奶奶的院子里帮忙种红豆,把细小的红豆扔进已经挖好的土坑里,然后填平,等待着夏末秋初的果实。
能够拿起扫把,动作笨拙的扫着家门口大樟树下落下的铁锈色樟树花。
萧瑟每天起早去学校,都能看到季奶奶在家门口的大树下,用红色的长发绳给阿笙扎着头发。
阿笙很聪明,一年的时间基本上已经掌握了樟镇当地的方言,用方言怯生生的萧阿姨、筝姐姐,萧叔叔,却不敢叫萧瑟一声渝哥。
阿笙的声音很好听,软软的糯糯的,萧筝说,阿笙生来就是属于江南的人。
因为有了泼狗血事件,萧瑟被方琴禁止和季暖笙靠近,萧家待季暖笙就越发好了。
方琴亲手给阿笙缝了衣裳,要给阿笙换上,阿笙怯生生躲在季奶奶背后,不肯去碰。
萧筝放假回家,想给阿笙扎一个漂亮的辫子,手刚碰到阿笙的头发,阿笙就反射性的躲开了去。
阿笙对萧家的人似乎很排斥,越是逃离,方琴就越愧疚,可季奶奶知道。
阿笙有多喜欢那新裙子,喜欢的眼睛里都是兴奋,却因为害怕失去连碰都不敢多碰一下。
又因为曾经被福利院的孩子扯头发的阴影,而不敢接受萧筝的善意。
那时的萧瑟读不懂季暖笙的寂寥,那时的季暖笙习惯了被抛弃,学不会与人为好。
那时的萧瑟是灿若朝阳,那时的季暖笙是寂若寥星。
总而言之,拜当年的那一碗狗血所赐,萧瑟成功的踏上了漫漫十年的追妻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