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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岁引帝王册 第二十九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

傍晚,华灯初上,歌姬窈窈水迢迢,琴瑟昭昭人潇潇。京城永远是这样,富家小姐公子们爱游船,遇到那满目山水就激出些造作的诗句以观山水,只是那山水几千年矗立在这儿,王朝更替,人心不古,它们却被世人传颂得或淡泊、或活波,实则只是在高处日月星辰中嘲笑着沧海一粟罢了。

“她可有什么动作了?”

穆若颖在翠湖上游的一只不起眼的船舫中倚在楚凌然的怀里吃着葡萄,她就泰然的等着好戏的上演,她的哥哥与楚凌然的未来妻子发生些什么。他们两个当事人倒是波澜不惊的态度,好在这场算计到死也不会传到他们两人的耳中,他们自问这一生算计无数但都算得上磊落光明,唯这一次,确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我只是去玄武门晃了一圈,我望见宫内一名侍婢匆匆朝公主殿跑去,看来她今日确是会出现于此。”

楚凌然说的没有丝毫的感情,眼底里化水的柔情也只对他怀里的女子方能流露,他望着那女子得逞的笑容宠溺地笑着,她想怎么做,自己便奉陪便是。

“可…她怎么知道你会来翠湖?”

穆若颖怔怔地想着,楚凌然连见都未见到何婉华,又怎会将消息带出,他今日身穿墨色长袍相约穆若颖游船相见?若是何婉华不来…今日的棋局不是满盘皆输?

“你当真以为我楚府那几个下人留着是为何?现如今何婉华就知道我命清风去穆府,穿着着墨色长袍与你游船相会的故事了。”

穆若颖方才明白过来,若是一切的安排太过于刻意不免惹人起疑,安插在穆府的暗卫们却暗中害了自己,才不会幡然醒悟楚凌然的计谋,到时真发生了什么,也只能怪罪在那个可怜人——穆鉴染的头上。这个男人自己怎么从前未发现他如此心机,当真是谨慎些他方好。

“颖儿放心,我对你不会再有任何的利用。”

楚凌然一眼就看出了怀里女子的心思,嘴角的不屑是那么明显,不禁让楚凌然想起了初相见时穆若颖也是那么的淡然杀死了一个猥琐败类后望见他的眼神,恐怕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她会对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泠儿的安全,你能保证吗?”

这个计划中唯一的变故就是泠儿,楚凌然找了他手下江湖的易容高手将泠儿化作自己的模样,他们猜测何婉华不敢杀了荣安国主,但也不会由得穆若颖去见楚凌然,所以泠儿装扮成自己的模样,一出府门可能就被拿下,是时清风回来救她,确保她不受到伤害,穆若颖再出现在游船之时,只装作逃离了杀手的追击便可。

“清风那小子哪怕是丢了自己的性命也不会由得外人碰她半分吧。”

楚凌然和穆若颖相视一笑,时日差不多了,他们的船也慢慢靠近了沉香的船只,穆若颖向窗外探望去,望见穆鉴染穿着与楚凌然相同袍子的衣衫在对岸寻找沉香的身影,沉香的船只旁人兴许不知,穆鉴染绝不会不认得。沉香善歌舞,那一曲离怨更是惊动京城大小公子哥,穆鉴染也是在那时方认得了这个红颜知己。沉香的船舫也正是湖心中的两只的一个,算算时日,何婉华也应当到了才是。游船的人过多,他们也不能确定何婉华究竟是那艘船舫。

“你可瞧见何婉华了?”

“她到时会自己来的。”

穆若颖不明白楚凌然的意思,何婉华又是如何得知这湖心一船里是楚凌然的?按理说何婉华为了楚凌然做到这一步也算是豁了出去,她身为一国公主,若不是对楚凌然的仰慕与王室对她的压力,自小养尊处优的她,怎么可能委曲求全到这一步?

“宫里的麽麽是我的人。”

楚凌然自是想到了何婉华可能碍于体面,在船舫中犹豫不决可能就退缩了,即是有人旁敲侧击引领着她,那一杯药恐怕不只是沉香会喂给穆鉴染喝,何婉华也被喂了药才能确保他们的计划顺利进行吧。

“为何这个宫里的老麽麽都能是你的人?”

这个世间上,本没有什么东西是名利与金银换不来的,但在这皇宫里摸爬滚打了一生,将自己一生贡献在皇宫里的老人自是多有些情意的,自幼抚养何婉华长大的乳母,怎么会被楚凌然收买?穆若颖倒是当真好奇楚凌然用何等的手段才能收买这样的人心。

“我回来时,换掉了宫里一匹的侍奴,你忘了…我阁下有不少善于易容的人,那个何婉华身边的麽麽啊,芳龄二十六而已。那皇帝以为他高瞻远瞩在我身边安插了几个眼线,殊不知他身边的贴身太监确实我的人。”

穆若颖自是想过这宫内外有些楚凌然的人不为过,只是从未想过楚凌然心思深到换了皇宫所有皇族最体己的人,何氏王朝危在旦夕这些人却还自己为自己未雨绸缪,倒当真是个笑话。

穆鉴染的船逐渐靠近了湖心,夜色深重,这样婉转的歌声下容易催生出那些暧昧的情愫,穆鉴染登上了沉香的船,之后的事情,穆若颖和楚凌然早已清晰,他们停驻在离那不远的地方,等待着沉香下船接应。

“沉香…数月未见,你…在那阁中可还好?”

沉香一直背着穆鉴染,穆鉴染眼中的深情与悲凄倒不像是假装的,她本不愿意去伤害算计穆鉴染,穆鉴染对她也算是柔情,但她一辈子沉浮在青楼过够了这般忍气吞声的日子,每日担心被哪个富商买走,却又迟疑自己年华老去后是何等的悲哀。穆若颖许她一户江南水乡,一方自由天地,她只好抛却对于穆鉴染所有的留恋。

“我很好,江南一户人家…买了我。今日一别,我祝公子大道康庄,仕途顺遂。”

暗处女子形单影只,冷白的月光打在她的纱裙上是如此的孤寂清冷,她从不愿与他多说半句的,今日一别,此生便真是天涯相望了。穆鉴染心里怅惘却又没能力留住他,清风徐来,飘香四起,沉香身上独有的木质香味伴上空气中清甜的果酒香气,让人心乱神迷。沉香转过身来,眼角一滴清泪恰到好处得落在了穆鉴染的手肘上,那尚存一丝温热的泪水涤荡在穆鉴染的心里泛起涟漪。沉香拿起桌上一盏清酒,斟满了为穆鉴染送去,穆鉴染此时分外的伤情他一饮而尽了壶中的清酒,想留住面前这个女子。

“天色不早了,沉香应当告辞了。”

她的目的已经达成对穆鉴染本就不该再有什么眷恋,穆若颖的船只就靠在离穆鉴染的船只不远处,沉香装作呼叫船家的模样像船外走去,不由得楚凌然反应穆若颖已经离开了那艘孤船,独留穆鉴染一人神伤。

沉香踏上了穆若颖的船方才松了口气,算算时间楚凌然的手下该将刚喂下药的何婉华送来,他们三人顺着河流到下游去张望着情况伺机而动便可。船舫中穆鉴染不确定是自己不胜酒力还是太过动情所致,他全身燥热的很,可气自己未能留住沉香。他但凡想起沉香的容颜与月色下清瘦的身姿就更加控制不住自己,久经烟花之地的他怎会不知那是心底深处最浓重的欲望,他口干舌燥地想要摆脱这份躁动的心情。

船舱传来了女子漫步走来的动静,船舱内感受到轻微的震动摇摆着,细听那水波荡漾拍打起的涟漪,船舱内没有一根蜡烛,帘窗内只能透出微微的月光,朦胧暧昧不足以看清那曼妙女子的身影,她好像也如自己那般渴望,盼望着两人的碰触,索求更多的样子……

是沉香,穆鉴染想着,就控制不住一把掀开了女子单薄的轻纱,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月光下衬出的冷色让快要发狂了穆鉴染再也把持不住,他一片片的接触,想要更多,两人在这一亩方寸的天地里缠绵悱恻。

穆若颖的船靠了岸,他们全当不知,在最显眼处扮演着荣安国主与楚大将军诀别的戏码,不久就迎来了许多京城市井百姓的驻足围观,就如此,人群纷纷被吸引忘记了游湖放灯的时刻。原本跟着何婉华身旁的侍卫与婢女吓呆了,荣安国主和楚大将军在那高台上含情脉脉,那…远处的船只里,公主又是…与谁?他们停在原地,不知该不该去阻止,算算时日可由不得他们再去阻止,一行人顿时失了神色,明了此时去打扰只会是死路一条,只能等船靠岸后由何婉华一人分清船内的人究竟是谁。

何婉华的船只到了慢慢到了下游,两人方才停下,满足的在各自的怀里喘息着,谁也不知道身边的那个人却不是自己心里想的那人。

“沉香…我娶你,你可愿意?”

穆鉴染心满意足的抱着怀中的女子,沉香与他相识数年,从不像今日一般妩媚妖娆,穆鉴染不禁以为她是想要托付于自己,才如此主动的献身。谁知,怀里的人明显的抖动了一下,整个人清凉的发颤,他不知是为何,只好紧紧搂住怀里的女子。

“你…不是楚凌然?”

何婉华听到沉香时,就意识到那声音绝不是楚凌然,方才意乱神迷中未曾察觉,如今借着一抹月光才发现男子的身上连一处刀痕都没有,那绝不是个常年征战沙场的人留下的身体印迹。可她…堂堂一国公主,如若不是自己的未婚夫君,作出如此苟且之事,她要如何与万民与父王交代?

穆鉴染才意识到怀里那个人从方才就叫着单字“然”,他甚以为那是他的单字“染”,才一心笃定是沉香没错。可是那个女子又是何人,竟认识楚凌然?他才离开了那女子一尺距离,月光下望去,眉眼神似当朝公主——何婉华。他大怵,倘若方才与自己…的人是何婉华,那他怎能免得了皇帝的发落,就连穆惊鸿也救不了他。

船只随着两人的无言与绝望靠在了岸边,穆若颖与楚凌然就在不远处等着两人的那艘船,然后伺机进去,船只停靠在了岸边,两人也为见有出来露面的打算,楚凌然就示意穆若颖待他进去后稍等片刻她再进去。

楚凌然轻功一跃,飞上了船只,在船外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给船舱里两人听到。

“公主,我听您身边的侍婢说您来找我,我今日…确有些私事,从前的往事情丝终究是要断的,您今日来找我,所谓何事?”

楚凌然装得若无其事,表明了自己来与穆若颖见面不过是斩断情丝而已,他不由得分说,就进入了船舱,望见二人衣衫不整的模样,装作吃惊而后恼怒不休的模样。

“你们…看来皇帝陛下是要与我开个天大的玩笑,公主殿下既然心有所属,何必阻了我与颖儿的爱情?这就是皇族的尊严与体统?”

楚凌然毕竟是位将军,平日里装的再温文尔雅也不过,今日此事既要站住立场,语气里多些绝情与嘲讽是在所难免的,何婉华此时早已泪流不止,她也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心上人望见自己此等肮脏不堪的模样。

“凌然,不是你想的这样。”

“公主殿下不必多言,臣乃臣子,自是高攀不上皇家血脉,无威不足以立军心,我先回避,请您更衣完,随微臣去一趟金銮殿。”

穆若颖就在船舫不远处隔岸观火,不等的她进去,楚凌然就已经出了船舱,拉着她的手示意她此事已成,他们终于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了。至于今晚的皇家颜面,则又是一出精彩绝伦的好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