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先用餐,待烧好热水后,您再洗澡。”那仆人将饭食放在了客厅的八仙桌上。
“好的。”叶俊回道。
“小人告退”
叶俊点头示意。
刚吃完饭,那仆人就来了,后面还有几个仆人拎着一桶桶热水。
“大人,水烧好了!这是您的衣物。”仆人道,把手里的衣物放在了木榻上。
叶俊嗯了一声,然后那仆人便让另外几个仆人把热水倒进木桶里。倒满之后便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脱下衣服,健壮的身形裸露。叶俊看着手里残破的毛皮冬衣,心中顿时一阵刺痛,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方若伊在油灯下缝制衣物的神情似乎就是昨日之事,而今她已经不在了。
那天他被打昏了,不知道方若伊的尸体他们怎么处理的,也许已经被他们吃了。念及此处,叶俊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眼神中充满怒意,攥紧了手里的衣物。
收起思绪,叶俊把毛皮冬衣叠好,放在了床头,接着便进入木桶之中。
洗完澡,叶俊拿起桌上的衣物,有一套绫罗内衬,一件短袄,一条棉裤,一块幅巾,一双兽绒长靴,还有一件绛色长袍。
叶俊将衣服穿好,并没有用那幅巾束首,而是披散着长发。古代男子平时多用幅巾包裹住头发,官员平日也是如此,正式场合才会戴上冠帽。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大人,可沐浴完毕?”
叶俊道,“你去帮我找一把剪刀来。”
“好的,大人。”那仆人走开了。
叶俊想要剪成短发,因为他觉得厚密的长发太沉重影响自己思考,而且整理起来太麻烦。
不一会儿仆人回来了,叶俊打开门接过剪刀,转身回到屋内,坐在铜镜前剪掉长发。
剪完后,叶俊看着镜子里的自已,心想,“若是叶骏回来看到自已现在的样肯定会痛哭流涕吧!”
但随后又无奈一笑,“怎么可能回来。”
古人都笃信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伤,所以不论男女皆续长发,减去头发便是不孝。当然叶俊是现代人,自然不会受此束缚。
来到床前坐下,叶俊拿起毛皮冬衣端详着,仿佛看着它就能感觉到方若伊还在自已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又传来仆人的声音,“大人,中山公在府内摆宴,邀请全城将官前去庆祝胜利,李统领让我来通知您。”
叶俊放下了手里的衣物,道“何时?”
“今夜戍时,李统领已在前厅,等你一同前往。”仆人道。
叶俊起身,打开了房门。那仆人看到叶俊的模样,面色不由得一惊。
叶俊也不在意,道“走吧!”
于是便和那仆人来到前厅。
见到叶俊,李农也是一惊,而后问道,“李将军这是怎么了?”
叶俊拱手,“长发太过繁重,故而减去了。”
李农脸上的诧异之色还没褪去,又浮现一丝凝重,却也没说什么。
“李大人,可以出发了吗?”叶俊见李农没有说话,便问道。
李农回过神来,道“可以,只是本想今晚为你接风洗尘,看来是不成了。”
“无妨,喝中山公的酒也是一样。”叶俊道。
叶俊当然知道李农在想什么,李农肯定开始怀疑自己的品格了,因为一个会狠下心来减去头发的人,肯定是不孝之人。
叶俊和李农骑马来到中山公府,府门前有四个大石狮子,狰面獠牙,朱漆大门上挂着金边雕虎牌匾,上面四个烫金大字——中山公府,全副武装的羯族士兵把守,光是这府门就展示出了足够的威武霸气。
翻身下马步行,李农在前,叶俊在后,进门后,大约径直走了两百步,穿过一幢两层高的宽阔楼阁,来到了正厅,正厅很大,比李农家的正厅还要大上十倍不止,正厅内已经坐满了人。
全城大小将官都已经来了,有文官,有武将,有汉人,有羯人。
不少人见到李农都会起身见礼,当那些汉人将官看到叶俊时都是一脸的惊诧,叶俊的头发剪的短也就算了,关键是剪的龙飞凤舞,很不雅观。
李农和叶俊来到石闵面前,李农向石闵行礼,叶俊也跟随行礼,石闵看到叶俊的模样,也是惊异。
而后,石闵问,“叶校尉现在是什么军职?”
李农道,“叶校尉现任左军副将。”
石闵道,“恭喜叶将军,还望叶将军今后忠于本职,奋力杀敌。”
叶俊弯腰拱手,“末将定当不负少将军厚望。”
石闵点了点头。
叶俊又道,“不知将军可抓到刘胤?”
石闵叹了一声道,“我弛军百里,未能追上。”
这时,从门外传来,“中山公到~”
所有人一听都纷纷起身跪下齐道,“恭迎中山公。”
只见石虎从大门迈进,身后还跟着两个美艳婢女。
石虎坐在了虎皮金椅上,“诸位请起。”
“谢中山公!”,然后将官们都坐回了自己的席位上。
叶俊坐在李农身后。
石虎端起案前的酒杯,道,“诸位举杯,此次大胜,诸位皆有功劳,明日论功行赏,请满饮此杯!”
众人齐道,“谢中山公!”
宴至一半,一人从门外匆匆走进,来到石虎身旁,耳语了几句,石虎听罢,神情大惊。
突然,啪的一声,石虎一掌拍在案上。
众人皆立刻停止饮酒交谈。
“刘曜老儿,欺人太甚。”石虎怒道。
“父亲,发生了何事?”一人问。
此人是石虎之子石邃。
“刘曜两日前连克河内、汲郡,又掠我赵地二百余里。”石虎语气略带沮丧。
这时,有一羯人大将起身道,“主公,不知赵王有何指令?”
赵王就是后赵大王石勒,石勒此时还未称帝,石虎乃石勒之侄。
“尚未有赵王军令传来,我意领兵前去攻打刘曜。”石虎道。
众人闻言,议论纷纷,都面露忧色。
一汉人将军起身道,“石勒新胜,兵锋正锐,只怕我军前去也是飞蛾扑火。”
众人听后皆是点头表示赞同,就连石虎也是欲言又止。
毕竟一月前,石虎在高候大败,损兵折将,硬是被刘曜追着打了上百里地,现在手下军士甚至是石虎本人都心有余悸。
气氛陷入低沉。
突然叶俊起身,来到厅堂中央,跪地道,“禀,中山公,卑职认为,此时正是出兵的大好时机。”
石虎闻言,原本萎靡的神情,顿时一振,望着堂下的叶俊道,“哦?你有何高见,速速道来?”
石虎虽然没有信心能击败刘曜,但其实他对上次的战败是有些不甘的,打心底里还想再与刘曜拼个高低,听到有人这么说自然会起兴趣。
叶俊道,“刘曜一月内连下数十城,奔袭数百里,手下兵卒不断战斗,恐怕早已经人困马乏,其兵势定无月前之劲。我军落败之耻,积压已久,士兵无不想杀敌雪耻,况且我军此次大败刘胤,军心大振,若是此时出击,我军士气便会犹如深水积于弱堤,针芒刺于鼓囊,势必高昂。我军势强而刘曜势弱,一鼓作气定能大获全胜。”
叶俊说罢,石虎早已经激动的站了起来,就连堂下原本满面忧色的将官们听得也是两眼发亮。
其实叶俊这么说并不仅仅是想给石虎提计献策,更多的是想立刻带着大军杀到匈奴营帐,抓住刘胤将他碎尸万段。
石虎又拍了一下桌子道,“说的好,高候之耻,如骨鲠在喉,令我寝食难安,我决定立刻整军,明日出征。”
众将官皆道,“遵令!”
石虎对着跪在地上叶俊道,“快快请起,你叫什么名字,现任何职?”
叶俊起身,“卑职名叫叶俊,现于李统领帐下任左军副将。”
叶俊起身后,石虎看到他的模样,先是一愣而后问,“你不是汉人?”
叶俊道,“卑职是汉人。”
石虎笑了,“你既是汉人为何为何减去头发,据我所知你们汉人可是很注重自己头发的。”
叶俊道,“长发繁重,影响卑职行事思考,故而剪去。”
“哈哈哈,不错不错,见识不凡,干脆洒脱,不拘泥繁文缛节,将来大有前途。”
“多谢中山公夸赞!”
“此人我很欣赏,我欲收之帐下,不知李统领可愿割爱。”
李农连忙道,“叶将军本就是良材,于我帐下只会埋没了他,若是为主公所用,定然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哈哈哈,好,叶俊,本公命你为行军僚佐,随我携大军征讨刘曜”
“卑职遵令!”叶俊听罢,跪地领令,但眉头微皱。
行军僚佐是在主将旁边出谋划策的职务,和左军副将相比自然是升职了,但叶俊期望的并不是这种职位,因为行军僚佐没有机会率军冲杀,若是不能率军冲杀又怎么能有机会手刃仇人呢。
看来得找个机会证明自己不止脑袋机灵手脚也很好使,叶俊心里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