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飞漫天,寒风凛冽,此时正值严冬,塞北的雪已经没过了膝盖。
无际的雪原上,一条黑色犹如长蛇的队伍蜿蜒而又缓慢的行进着。
行列不齐的兵卒缓步走着,一个个被风雪吹的如冻鸡儿一般,冰凉的铁器夹在胳肢窝里,口鼻间时不时的呼出白气。
呜~,铜号响起,号声平缓短暂,这是停止前进的号令。
列阵,列阵,列阵~传令兵一声声近乎嘶吼的呐喊从队伍最前方传到末尾。
士兵们忙抽出棉袖里的手,握住刀枪,熟练有序地快速散开又聚拢,各营队的此起彼伏的口令和甲胄铁器碰撞之声让原本沉静的行军变得喧闹起来。不到一刻的时间,原本长长的队伍列成方原数里的长方形军阵。
“妈的,雪这么厚,怎么打仗,跑起来都费劲!”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兵卒沉声抱怨,脸庞冻的通红,皮肤黝黑,胡子拉碴。
“老陈,要开打了,待会跟紧我!”旁边一少年兵卒侧头道。
“行,老叶,咱哥俩定要杀他个片甲不留!”老陈说着挥了挥手里磨的精白的钢刀。
呜~呜~,铜号再次响起,号声前轻后重,这是前进的号令。
号声落下,军队开始挪步前进,由于受大雪得影响,诺大的军阵行进起来,倒没有多大声响。
“叶校尉,将军有令,快刀营即刻赶到左翼阵前。”一个传令兵骑着快马跑过来喊道
“接令”叶骏高声回复,而后冲身后数百人喊,“快刀营跟我来!”
说罢,只见军阵中间迅速散出一队,大约两百多人。军阵仍在行进,没有停下。
叶骏于半年前参军,由于他作战勇猛,刀法精湛,杀敌众多,所以将军组建了快刀营,命他做校尉。
这里的刀不是关羽用的那种长柄大刀,而是短柄刀,这种刀挥起来更快,而且刀的前端是一个倒钩。这样做的好处是当一刀砍空,可以挥刀回抽,普通兵卒往往都无法躲过。
“老叶,将军为什么让我们去前面,我们以前不都是在阵中的吗?”老陈边跑边疑惑的问
叶骏如今才二十五岁,四十多岁的老陈喊他老叶自然是因为叶骏既是快刀营校尉,又军功卓著,且平日教习刀法,深得众人尊重。
“我也不知道,将军这样安排自有他的道理。”叶骏回道
“嗯~”老陈点点头
很快,快刀营跑到了阵前,并迅速弥补的阵前留给他们的空缺。
传令兵又骑马跑来,道,“前方十里处敌军军阵,敌军两翼是盾阵,将军命令你们开战后突破敌军左翼。”
行军打仗,指挥官都会派出大量斥候巡查军队附近数十里的地方,如果发现敌军,斥候就会回报,指挥官便布阵,向敌军方向行进,然后两军交战。
“是,快刀营接令!”叶骏高声回道
老陈闻令,皱眉道,“匈奴人摆盾阵,这倒是很少见啊!”
“匈奴人一贯是用骑兵冲阵,这次摆出盾阵,看来是不打算冲阵,这次恐怕要换我们冲阵了。”叶骏说着握紧了手里的钢刀
“也是,这么厚的雪,马也跑不快”老陈道
军队前进了大概两刻钟后。前方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匈奴人的军阵,黑压压的一条线横亘数里与地上的雪白形成强烈反差。
在距离敌军大约一里的时候,停止号令吹响。
“举旗”
叶骏一声令下,而后旁边一兵卒从怀里掏出一叠红色军旗,把军旗拆开后,插在手里的木杖上,高高举起。
之所以没有在行军中举旗,是因为行军中只看将旗,当两军交战时,才会举起各营的军旗,特别是一些特殊的营队,在混战中有着特殊任务,营里的士兵需要跟着自己的军旗去完成任务。
这时传令兵又跑了来,道,“将军有令,快刀营务必在交战后一刻钟内打乱敌军左翼”
“快刀营接令!”叶骏大声道
这个时候任务就非常明确了,军令是一刻钟内打乱敌军左翼,若是没有完成,便是违了军令,是要杀头的。
“我怎么有种不好的感觉。”老陈面带忧色。
“不用太担心,匈奴人马上功夫虽好,但短兵交战的本事可不如我们,更何况我们快刀营什么时候输过。”叶骏说着,最后一句声音很大,不光是说给老陈听,也是给营里的兄弟们打气。
哦哦~喔哦~喔~哦~,敌方军阵传来匈奴人的特殊的叫喊声,这是游牧民族战斗前给自己鼓劲,同时造势给敌人威压。
我方军阵也开始造势,战鼓敲响,咚、咚、咚。士兵的右脚跟随者鼓点,整齐地跺着地面,跺脚的同时嘴里喊着杀、杀、杀。执长枪的兵卒,也会把长枪和右脚同时击踏着地面。
虽然地面雪厚,但是五万人整齐的踏地声仍然穿透了雪层,加上士兵亢奋的叫喊,伴随着战鼓,声势上很快压倒了匈奴人。
战鼓声开始加速,咚咚咚咚,位于中军的大将军拔出长剑,挥剑前指。随即铜号响起,传来了前进的号令。
士兵停止了造势,军阵向敌军移动。
快刀营的兵卒,手握战刀步步前行,各个都目露凶光,寒风仍然呼啸,但他们已经不觉寒冷。他们都是经历过数十次战斗的老兵。对战争早就没了畏惧,临近厮杀反而热血沸腾。
一千步,九百步,距离敌军军阵越来越近。
“盾~”叶骏大喊一声
快刀营的士兵都抬起了左手的方盾。
盾~盾~一声声的口令在军阵前列不断的响起
这是因为匈奴人的弓箭射程大概七百步左右,所以要举盾来预防敌军弓箭。
八百步,七百步,战鼓的声音越来越急。
匈奴人出乎意料地没有射箭。这个时候已经距离匈奴军阵很近了,能看清他们手里弯刀和一排黑色的铁盾。
杀~冲锋的口令下达。
前列士兵叫喊着杀,变走为跑,冲向敌军。
快刀营跑的最快,一个个挥舞着战刀,面容狰狞,犹如从地狱逃出的饿鬼,疯狂地向匈奴人扑去。
能够被分派到军阵前列的兵卒,几乎都是身经百战,他们不怕死亡,他们渴望通过杀死敌人来获取战功和奖赏。
六百步,五百步。
突然,敌军大盾后面露出一排人头,这种防御大盾比一人还高,虽然有身高突出的人,但也不可能这么多。
叶骏正疑惑间
敌军突然撤去阵前的大盾,从大盾后面露出了一匹匹战马,上面坐着手持马刀的匈奴骑兵。
这时候叶骏才发现中计了,然而,发现的太晚了,匈奴骑兵已经迅速冲了过来。
为了突破敌军盾阵,将军临时把持短兵器的兵卒调到前列,原本持长枪的兵卒调到了后方防止匈奴骑兵从后面突袭。
现在很显然已经无法做出调整了,敌军战马虽然无法在这么近的距离做出足够的加速冲锋,但冲垮手持短兵器的士兵已是绰绰有余。
面对奔袭而来的骑兵,很显然盖过膝盖的雪并不能阻滞战马,叶骏知道快刀营无法完成任务了,原本亢奋冲锋的兵卒已经放缓了速度,面露惊慌。
叶骏停住脚步,急忙冲众人大喊,“停停,蹲下,蹲下,砍马腿,砍马腿”
话刚喊完,只听唰的一声,还没来的及蹲下的快刀营士兵就被冲过来的匈奴骑兵削飞了脑袋,血染白雪,冒着蒸腾热气。
叶骏右脚一蹬,向前翻滚,挥刀砍去了冲向自己的战马的马腿。
身边的老陈也是反应迅速,躲过了冲过来的骑兵,并砍断了后面奔来的战马马腿。
然而这并不能阻止匈奴骑兵的冲锋,这些都是匈奴的精锐铁骑。很快先锋士兵便被冲垮了。
匈奴骑兵并没有继续往军阵深处冲锋,因为加速不够,一番砍杀后便调转战马从军阵左右撤出,匈奴步兵紧随其后屠杀被骑兵冲垮的敌人。
后面的部队还没有跟上,快刀营死伤大半,很快便陷入了敌军的重围。
快刀营众人环绕着军旗组成一个防御圈,不停的用钢刀挥砍冲来的敌人。
然而敌人太多,匈奴人也是骁勇善战,很快防御圈便被攻破,快刀营的兵卒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叶骏和老陈此时已是满面鲜血,两人都杀红了眼,背靠着背不停的挥刀,不断的有人死在两人刀下。
突然,一个用铁链拴着的铁锤甩了过来,正中老陈的脑门。
“老陈!”叶骏看到老陈倒下,砍退冲过来的匈奴人便转身去扶。
老陈此时已经脑骨崩裂,眼球都凸了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匈奴士兵抓住机会迅速上前,一刀挥下。
叶骏只感到背后一凉,然后视线越来越模糊,便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