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甘氏和沈氏。
甘氏连早饭都没吃上,就去了祠堂。
看着安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她的心就和那牌位的颜色一般暗沉。
以前她从未觉得谁能是她的对手,可现如今,她怎么连个绵软的沈氏,和一个八岁的孩子,都斗不过了!?
她以前办事从未出现偏差,为什么最近却像是被下了降头一样,事事不顺。
究竟是哪里岔子!
蓄了半寸的指甲,深深地掐到了掌心,鲜血一滴一滴地染红了云袖。
她不能真被禁足三个月!
若是年节那些前来安府,做客的太太奶奶们,看不见自己,且不说要怎么猜忌她犯什么错,对女儿们日后找婆家也是有一点影响!
她得递消息回娘家,让祖父出面保自己……
这厢甘氏想着请祖父出面替自己求情,那厢沈氏也早已回到了桐离院。
只是,她并没有回正房,而是去了书房。
至于秋霜玉母女已经被接进安府,和秋霜玉被蛇咬的消息,她让春染去正房禀告了安正勋!
这厢她刚研磨铺好纸,便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曹妈妈忙掀帘走了出去。
沈氏怔怔地看着还在摇摆的绣喜上眉梢的藏蓝毡帘,眸中隐隐有着期盼。
直到曹妈妈和春染撩帘进来后,沈氏嘴畔勾出一抹自嘲的弧度,而后皓腕抬起,低头开始抄女训。
见她问都没问,曹妈妈一时竟不知,要不要将二爷不顾伤口,跑去角院的事情说出来。
春染心里委实难受,今日二奶奶实在太委屈了!
幸好四姑娘机灵,不然二奶奶还不知要遭什么罪呢!
她是个在外守口如瓶,回到桐离院便嘴上没把门的,心里难受,嘴上也就嘟囔开了。
“真是老天有眼,不知从哪跑出一条蛇,将那骚蹄子咬了!婢子瞧着,那蛇也是通灵性了,否则怎么谁都不咬,专咬那个骚蹄子!活该!真真咬死了才好!”
曹妈妈一计刀锋扫过去,春染便没了声音,可眼中的愤然之色,却是半点没消退。
这时,章妈妈带着秋离和冬芮,送完东西回来了。
章妈妈知道这事给沈氏惹了不痛快,忙带着两个婢子给沈氏请罪!
沈氏没说话,也没抬头,只一心抄着女戒。
曹妈妈等人看着沈氏秀丽的脸上透着几份苍凉,心里皆是一片无奈和悲戚……
后院是一阵人仰马翻,只为那一条咬了人便跑了的蛇。
院子中有蛇,这还不闹得人心惶惶。
万一哪日那蛇跑出来再咬人可怎么办!
直到李大夫前来为秋霜玉诊脉,说那蛇无毒,众人提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不过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都在想着,且不说府中从未听说有蛇出没,即便是有,怎得会在这样冷的天,出来伤人呢?
还偏偏谁都没咬,就咬了昨夜入门的那个!
而且,屈妈妈才带走了,昨夜值守的门房婆子,听说是乱嚼舌根惹出来的祸!
一时间,奴仆们的心里都惶惶不安,深怕主子们之间的争斗,会殃及她们这些小鱼小虾!
众人都忧心忡忡,因而也没发现,一个身穿橘色袄裙的仆妇拎着篮子,从后门快速地离开了……
安正勋来到角院的时候,被蛇咬晕了的秋霜玉还没醒来。
安秀珍见了他,忙扑倒他怀中,哭着喊着说她害怕,不想再继续住在这里了!
安正勋想到之前沈氏说的话,便喊了人去桐离院传话,让沈氏派人去收拾绿绮轩。
沈氏闻言,便命了妈妈去请示小江氏,为了避嫌,恳请小江氏派人去打扫了……
当秋霜玉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然挪了个地。
还来不及欣赏屋中的华贵,便听到了她日思夜想的声音。
“玉娘,你醒了?”
一见是安正勋,秋霜玉那哭得叫一个撕心裂肺,左一句冤家,又一句妾活不成了的话!
安正勋知道她接连受了两次惊吓,便耐着性子软言相劝。
秋霜玉在他的安抚下,很快便镇定了,而后破涕而笑,紧紧抱着安正勋,说再也不要与安正勋分开了!
这厢情意绵绵,那厢暂时安顿在东厢房里的安秀珍,正拨弄着矮几上鎏金香炉里的香灰,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她终于如愿进了内宅了!
如果一直待在角院,她哪有机会接近安秀锦!
只是可惜的是,她听说这次居然没把沈氏绕进来!
眼中的惋惜一闪而逝,很快她的嘴角又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是她着急了!
横竖她们都已经住进内宅了,还怕没机会搬倒沈氏?
前一世,沈氏简直不堪一击!
不过,这一世,她的目标一直都不是沈氏!
安秀锦,你知不知道,你亲手杀死的人,居然重生了!
这一世,换我来送你上路吧!
本澄净无暇的眼睛,顿时变得深邃阴森,充满了血腥的戾气……
***
小江氏的人手,查了三天,也未能查出那条蛇的来龙去脉。
因而,安老爷甚是不满。
不过听闻秋霜玉和腹中胎儿无事,他到也没责怪小江氏办事不利,就是不怎么去望宜院了。
这日午后,阴了几天的天,终于放了晴,如雪的阳光从云端露出了脸,明灿灿,亮堂堂的,让人看着心情也愉悦了不少。
特别是缠了苏焱三天的安修儒,更是喜出望外。
因着他不懈的努力,苏大哥终于将再次开口,提出将青虎将军送给他了!
只是听到苏焱要走,心中不免不舍。
毕竟他们可是同床共枕,形影不离了三日呢!
可无论他怎么挽留,苏焱还是走了。
苏焱一离开安府,便直奔榆钱巷,走进了一个一进的院子中。
院子里布置的很简单,只有一棵枣子树。
树下有石桌一张,石椅四张,便再无他物。
此时,石椅上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着一身玄色衣袍,墨黑的秀发用玄色发带绑着,明明该是充满朝气的少年,却满身的萧杀之气。
苏焱从怀中掏出一叠好的纸张,递给了少年,“喏,安家府邸的地图,这可是我花了三天的时间才弄到手的,仅此一份,弄丢了概不负责啊!”
少年接过手,说了句“多谢”,便专心研究起了安家府邸的地图。
苏焱坐在一旁的石椅上,自顾自地倒茶,“我瞧着倒不像安府的人刺杀你!一个小小四品的知府,若是知道你的身份,只怕巴结都来不及,哪里会找人杀你!”
“我没说是安府的人要刺杀我!”
“那你要安府的地图做什么?”
看地图的少年,这才抬头,“那日躲在水中的人,与我纠缠的时候,我从他身上拽下了这样一条合欢结。”
说着便将一条蓝色的合欢结递给了苏焱。
苏焱有些吃惊,“这、这岂不是说明,藏于池塘里,要杀你的,是参加安府婚宴宾客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