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纷乱,一人抢在前头,疾奔而来。
红拂女眉目微睁,忍着双目剧痛,轻轻地道:“来的这人是我丈夫李靖的堂弟李铿,名家剑法,不同凡响,你要小心应对。”
李思铭站起身来,火把照耀下,果见几人,领头那人蹲下身子抱着死去的李乾,怒发如狂,大吼道:“是谁害了我的儿子?!是谁敢害关中李家的子弟!?”
李坤见父亲如此,亦觉害怕,颤声道:“是,是那贱人……”
李铿怒极,反手一个耳光,将李坤打得飞跌出去,大骂道:“没用的东西,关中李家怎会有你这样的无能之辈!”
李铿怒喝道:“我要你陪在你大哥身边,不许他再少一根毫毛!否则,你休想再回李家!”
李坤吓得面如土色,跪在李乾尸身旁边,大气也不敢轻出。
手中宝剑平空一指,李铿怒喝道:“你这贱人害了我的儿子?!”
李铿身材高大,三缕长须迎风飘扬,倒是别有威风,但眼露凶光,却全无大家子弟气度,李思铭冷冷地道:“以邪门毒药伤人,你的宝贝儿子死有余辜。”
李铿怒吼道:“布阵!”
话音刚落,忽然杀出五人,应声分站五角,李铿自占一方,片刻布成阵势。
李思铭见了心中微微一凛,暗道:“李靖果然不愧一代名将,竟然把战阵所用的六花阵法演化成了缩小的剑阵。”
李铿宝剑一指,其他五人分头拥上,将李思铭困在垓心。
李思铭身形一晃,刷地一剑向李铿刺出,左边一人手持六尺长柄四环刀,迎面就剁;右边那人一对镔铁判官笔偏锋直进,劲力到处,笔尖嗤嗤作响,李思铭轻功绝佳,几个兔起鹘落飞掠而出,后边三人立刻交替补上。
李思铭霍地转身,一剑刺向使大刀那人肩头,剑到中途忽然转向,长剑刷的一声,竟向李铿刺来。
李铿虽经丧子之痛,依然是剑法高手,长剑一招“铁桶山河”,攻中带守,守中有攻,叮当一声,将李思铭长剑挡开。
李思铭一招之间连袭对方四名高手,李铿急忙大喝道:“大家小心!”
话音落下,几人阵型转动,重新将李思铭困在其中。
六人配合有素,首尾呼应,忽而散开,忽而合拢,李思铭剑法虽高,想从阵中脱身而出,一时却绝非易事。
六人阵势越逼越紧,独脚铜人、钩镰枪、七节虎尾鞭同时向李思铭身后袭到。李思铭霍地一个翻身,宝剑倏地一点,电光石火间只见寒光一闪,将使钩镰枪那人肩头划了个血口。
李思铭伤了使钩镰枪那人,反手一剑刺向使钢鞭那人的前胸空门,那人横鞭招架,鞭身起了一溜火星,震得手腕酸麻。
李铿的崆峒剑法自成一家,凌厉非常,倏地一剑,竟已刺到李思铭鼻梁。
李思铭吞胸缩腹,身躯硬生生后仰,陡然间伸右腿向前一扫,足尖踢到李铿握剑的虎口。
李铿心中大急,慌忙间,刷地一声拔地飞起三丈多高,长剑下刺,挡住了李思铭的杀招,饶是如此,他手腕虎口也被李思铭长剑碰撞之力震得一阵麻热。
六花阵法取五行八卦相生相克之理,阵势展开,重门叠户,六人组成阵法,便如一人同使六种不同的兵器一般,进退攻守,配合得宜。
不过李思铭果然不一般,连走险招,竟逼得整个剑阵随他而转。
混战中李思铭闪电般一剑刺到使大刀的那人身前,使大刀的那人横刀一挡,却不料李思铭这一剑是个虚招,趁他露出空门,一掌斜飞将他打得摔了个筋斗。
使七节钢鞭和独脚铜人的两人同时出手救应,六花阵法再变,右边一人手中判官笔,笔交叉一推,将李思铭袭来的宝剑架开,还手一笔,笔尖微颤,点向李思铭“关元穴”。
李思铭冷笑一声,一剑劈出,竟将一对判官笔弹出外门,一掌拍在独脚铜人身上,一声闷响,使铜人的那高大汉子被他震得歪歪斜斜,虎口流血,铜人几乎脱手飞去。
身后那人钩见状,手中镰枪一伸,急忙将李思铭长剑拦住。
这“六花阵”好生了得,一时间李思铭竟无法逃脱,几人战成一片,转眼间斗了六十余回合。
久攻不下,李思铭兵行险着,忽的一跃而起,头下脚上,犹如一头雄鹰疾扑而下,长剑翻绞,登时将使判官笔的老者一对判官笔绞得脱手飞上半空,一掌打着李铿右胸。
李铿始料不及,被一掌打得气血翻腾,跌坐地上,哇地一声,口吐鲜血,连眼睛耳朵鼻子也流出血来。
李思铭挫败“中宫”,“六花阵”登时失了主持。
趁你病,要你命!
李思铭手中玉龙剑疾刺而出,看似一剑,却恍若万剑,剑光闪烁,几招之下,将剩余几人击倒在地,顺势一掌拍出,正中使判官笔那老者前胸,那老人登时口喷鲜血,中指一弹,一枚飞针刺中使四环大刀那人胁下“大包”穴,那人半身酸麻,撒手扔刀,缓缓倒下。
手握钩镰枪那人大惊,深知敌不过李思铭,慌忙跳出圈外,扶起李铿,另外一个扛起李乾的尸首,一行人狼狈而逃。夜色中只听李铿嚎叫道:“杀子之仇,异日必报!”
声音震动山谷,脚步声渐渐远去。
李思铭收剑回鞘,红拂女淡淡惨笑道:“李靖暗中培植了这么一批厉害人物,我竟是丝毫不知。可笑,可笑啊!”
李思铭扶她坐在火堆边,只见她一张脸孔此时一片乌黑浮肿,十分可怖,懊恼道:“可惜被他们逃走,未能将他解药拿来。”
红拂女惨然一笑道:“你已尽力了,我十分感激你。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当年他舍身在独孤城毒剑之下救我一命,现在派了这些人出来要取我性命,就算我还他当年的救命之恩罢了。从此后数十年的夫妻感情,也就算恩断义绝到了头了。”
言毕,红拂女眉目微微闭上,虽四十好几,却身材饱满,风韵犹存,可此时,她那绝好的身躯却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