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只挑了几句无关紧要的浅浅带过,并未说太多,免得这里人多口杂被人听多了传出是非去。
倒是顾颜在一旁看着顾朝同顾芷两人说笑的热闹,自己倒显得像个外人一样了,周围又有这许多人瞧着,她只觉得脸上十分无光。
顾朝这样做,分明就是故意在打她的脸!本来她今儿就是自己非要跟来的,现在顾朝又这么个态度,不就是在告诉旁人,她顾朝瞧不上这个庶妹么!
她双手绞着帕子拧成了麻花,沈悦君瞧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推了她一把道:“你没得生这个气做什么,不理你就不理你呗!你瞧瞧,阿芷还是我亲表妹呢,不也撇下我同那怂包玩的不亦乐乎?我说什么了没有?”
说着她瞥了一眼另一边道:“便是如此又能如何?顾大人在家里最宠爱的还不是你?她也就只能在这种场合争争风头了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顾颜听了这话看向顾朝的眼神便带了几分狠毒,果然她就是嫉妒父亲宠爱自己,这才故意让自己没面子的。
今日经此一战,宴席上大部分贵女都对顾朝改变了看法,对她的印象从从前那个一句话要分三次说的怂包变成了大战八方的将门虎女。
这会儿乐荣不在这里,宴席上的气氛便松泛了许多,有不少的贵女围过来同顾朝说话。
前世里顾朝怎么也是一力支撑高门的国公夫人,这种场合自然游刃有余,应对自如,世家嫡长女的风范被她拿捏的很好。
倒是顾颜,从前她才是扮演这种角色的人,如今被顾朝不声不响的抢了风头,如何能不气?
宴席结束后,顾朝依旧同顾朝一辆马车,顾颜因为是后来的,因此自己独自乘坐她自己那辆马车,一前一后往回走。
车上没了外人,顾芷才想起来问一句:“大姐姐何时学会的投壶?我竟是一点都不知道呢!”
顾朝笑了,她学会投壶,说来还是为了楚墨。
楚墨酷爱投壶,在府里也经常玩来消遣,下人同他玩自然是不敢赢过他的,他便觉得十分没意思。
那会儿顾朝一门心思都扑在他身上,爱他所爱,学他所学,因此在投壶这事上也是狠下了一番功夫的。
为了学精,她还特意请了京城里的投壶好手专门请教,就为了能练的一门好手艺,好陪楚墨好好玩一把。
谁知后来她终于学成,边塞却爆发了战事,楚墨被迫披挂上阵,她不放心,也一同跟了去战场上,这投壶的游戏就搁下了。
自此直到前世她死,她都再也没有机会让楚墨看一看她为了他苦练的投壶技能,楚墨甚至从来不知道她也学了投壶。
还能玩的比他更精湛。
如今想来,这些前尘往事已经是隔了一辈子的事儿,却终究还是用在了楚墨身上,倒也真是可笑。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当然这些她不能同顾芷说,便依旧用了敷衍长公主的说辞,好在顾芷是个心思单纯的,又不同她一个院子,她私下里学,不知道也是常情,并未多想。
若是这说法去应付顾颜,那她是断断不会相信的。
顾朝此时陷入沉思,如今这事儿暴露出来,回府少不得要被盘问一番了。
回到顾府已经是戌正十分,马上就要亥初,府里各个院子都已经落了锁,到处都是静悄悄的。
马车从侧门进了府,早有各院子伺候的婆子出来接应自家姑娘回屋,倒也没弄出多大动静来。
来接顾颜的是周家的,顾颜出去这一趟憋了一肚子的气,周家的看出来她脸色不好,又不好这个时候问出来,小心翼翼扶着她往前走。
夜色太重,灯笼又昏暗,顾颜只顾着生气,没留神脚底下滑了一下,要不是周家的眼疾手快,只怕是要摔地上了。
周围还有别人在,顾颜觉得甚是没颜面,一肚子气都撒在了周家的身上:“你是怎么伺候的?这么粗手笨脚的,若是不耐烦做这差事,提早回了我阿娘换个人来接我便是,你好早早的回房去找你……”
她本想说找你男人,但这话太过粗鄙,从她一个姑娘家嘴里说出来终究是不好,周家的反应快,硬是掐了她一把,又抢先认错,给她把后头的话给拦了回去。
顾颜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有些过头了,只得住了口不出声儿。
好在顾芷住得远,同她们又不是一路,早早走了并未听见,只有顾朝院里的几个人在。
顾朝道:“纵然这里没有外人,三妹妹还是注意一下礼仪的好,林姨娘身为父亲的妾,不过是个奴婢,你堂堂一个正经主子怎能喊一个奴婢做阿娘?”
顾颜咬着牙,知道这话明着是在纠正她的称呼,可暗地里却是在讽刺林岚不懂礼数,教出来的女儿也是个不懂礼数的。
她很想怼回去,却无从说起,只得恨恨跺了跺脚,却并不想回顾朝半句话。
倒是周家的说了句:“老爷在房里呢,小姐仔细伤着自己,待会儿老爷见着了心疼。”
顾颜听了心思一动:“父亲在我阿……姨娘房里?”
“是呢。”周家的应道,声音听起来颇为骄傲。
这是故意说给顾朝听的,顾峥只每月的初一十五去濡韵阁宿在季月娘屋里,除此之外不是在外院,就是歇在林岚房里。
顾朝听了只是冷笑,妾就是妾,还是出身低贱的妾,来来回回也就这点手段了,自以为争夺男人的宠爱便是女人最大的本事,目光实在是短浅的很。
她并不与周家的去做无谓的争执,只带了自己的人回了院子。
顾颜只瞧了一眼她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一包泪就在眼眶里开始打转转,不一会儿大颗大颗的泪珠就滚落下来。
周家的听着她的声音不对了,可吃了一惊:“这是怎么了?我的姐儿,这待会儿要是给老爷瞧见了可是要心疼坏了啊!”
“就是要父亲瞧见才好。走吧。”
周家的先是愣了一下,继而便了然,不愧是林岚手底下长起来的姑娘,知道女人的眼泪最是能俘获男人的心,也难怪濡韵阁那位始终在争宠一事上讨不到便宜。